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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叶霓字数:70000

第一章

葛沐风溯恣意又潇洒地步进紫禁城,优雅地穿越过拱门花廊、小桥流水,眼看前方处处珠宫贝阙、琼楼玉宇,虽然几番来此,依然不适应这儿的金碧辉煌。

「刺目!」他眉儿一撩,接着转向尾随在身后的奴才琭义,「你说咱们多久没进宫了?」

「禀爵爷,好象快半年了。」琭义想了想。

「半年!这么快?」葛沐风溯颦眉思忖,随之染笑风生,「不知德稷那家伙看见我会不会大吃一惊?」

「呃,爵爷,那可是皇上呀,您这么称呼是否大不敬呢?」琭义闻言,心头一提。

虽然「溯爵爷」乃是皇上当着众臣的面亲赐「一人之下、万人之上」的一品爵爷,但怎么说他还是矮皇上一截呀,老是这么没大没小的,他真怕哪天溯爵爷的脑袋会因而搬家!

唉……不过话又说回来,溯爵爷这副随兴的痞子样可不是他的真性情呀!之所以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如此漫不经心、吊儿郎当,全是为了自己的自由。自古以来,能者多劳,他就偏装成一副无能模样,希望能博得一丝新鲜空气。因此,百官私底下都称他为「痞子爵爷」,不明白皇上为何如此器重他。

对于这种不算恭维的称呼,葛沐风溯倒是接受得甘之如饴;不过他这套却瞒不过德稷,老是命他执行一些怪任务,就拿上回找小格格的事来说吧,可就弄得他满头汗呢!不过那个小格格……呵呵!

「你紧张个什么劲儿,我跟皇上的关系与旁人不同,我可是他的拜把、亲信,最重要的是……他还有把柄落在我手上呢!」葛沐风溯吃吃一笑,灵黠的眼神中充满戏谑的光芒。

「呃,原来如此。」琭义眉头一皱,似懂非懂的点点头。

「反正我和皇上的关系不是你能明白的。」挥开衣袂,葛沐风溯加快脚步朝宫廷内苑走了去。

才走到紫荚湖,葛沐风溯被眼前的水光云影给慑住了魂,他止了步,目光被水木明瑟的岚影湖光所吸引。

遥视着前方,葛沐风溯眸子半瞇,「琭义你瞧,若老来能在这么一处佳境定居,是多快活的一件事。」

「溯爵爷您爱说笑了,只要您向皇上讨个赏,要皇上将这块地赠给您都不成问题呀。」琭义直言道。

「啐,我指的不是皇宫,而是一处乡野山林。」葛沐风溯摇摇头。怎么跟这个贴身奴才说话老是像「鸡同鸭讲」呢。

「啥?溯爵爷,您为何要住那种地方呢?」琭义不解,通常人不都要往上爬,爵爷为何要往乡下去?看爵爷平日挺机灵的,怎么现在又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呢?

「幽静呀!我实在不喜欢现在这种东奔西跑的生活,郁闷!」葛沐风溯脑袋一偏,瞧着眼前的风光,那份意念似乎也愈来愈深。

「哦。」琭义依旧懵懂。

「呵,你不懂没关系。」拍拍琭义的脸颊,葛沐风溯继续朝前走。

走过紫荚湖不久,葛沐风溯再次止了步,琭义诧异地问:「溯爵爷,怎么不走了呢?」

「你听。」葛沐风溯微瞇起眸。

两人侧耳聆听,果然听见远处传来华丽优扬的筑音,可不久,优扬音律竟变了调,略带凄惋哀怆,正缠绵地呜咽着……彷似被一条丝线拉扯着心,将他暗藏在心深处那股离乡背井、满腹怨脑的恨意与悲哀全挑上筑弦。当然这些含意琭义是听不出来的,可葛沐风溯的双眉却是愈拢愈紧。

「你留在这里等我。」

交代完毕,葛沐风溯便加快脚步往前走,透过竹篱瞧见德稷正斜躺在篱苑中的矮榻上,闭目聆听着。

坐在他对面的抚琴者正飞舞着指尖,时而像平静的流水,穿过密林狭谷,缓流在河床上,引人人醉;时而像铮淙清泉,澎湃汹涌地朝大海急冲,如万马奔腾般激昂跳荡……

葛沐风溯放缓步伐,只见那人击筑、按弦,手指上的动作转为激烈,飞快地在他眼前移动着,激出高亢华丽的音符,错综复杂的旋律彷似数百只大鹰俯冲而下,有着千军万马之势,教人听得心神怔忡,一阵错愕。

一曲奏罢,就见德稷鼓掌叫好,微笑地说:「太好了,下去讨赏吧。」

「谢皇上。」该人站起,将筑器放入黑色布囊内,在离开的剎那与葛沐风溯对视半晌。

「稀客,怎么有空过来?」德稷坐直身躯,笑看眼前一身华服的葛沐风溯。

爱新觉罗。德稷乃当今皇上,登基不过两年,却将整个大清朝打理得有条不紊,可谓是不可多得的盛世。

事实上先皇本欲将皇位传给六子爱新觉罗。麒劲,无奈他只爱人不爱江山,早在三年前就带着爱妻易律雨妍前往南方定居。离开前,麒劲向先皇提议立九阿哥德稷为东宫太子。

而德稷也不负众望,登基后致力于各项人文发展、法制修正、税赋减免,在这番作为下,果真为自己挣得了面子,否则他可是对这个捡来的皇位耿耿于怀呢。

「没办法,不将这件陈年绣服拿出来穿,紫禁城守卫可不会放我进来。」葛沐风溯指着身上这款蓝缎万字挑金长袍,话语中含带着调侃的味道。

想想他已半年没进宫了,守卫大多不认得他,这件袍服是德稷所赐,正好用来彰显他独一无二的身分。

说起他俩这份渊源,可是从十岁便开始了。葛沐风溯乃恭亲王长子,也是贝勒之尊,从小便和德稷感情不错,可谓是焦不离孟、孟不离焦。

那年,德稷溜出宫外,不慎被乱党所逮,虽然凭着小聪明溜出了敌窟,但在深山野岭中他完全不识得路,这时长他一岁的葛沐风溯率家中护卫及时赶至,将他救回。

为此,德稷对葛沐风溯可是完完全全的信任,即便登基后,两人间也只有兄弟情,绝无君臣之别。

「好久不见,真想你呢。」德稷笑睨着葛沐风溯,乱肉麻地说道。

「想我?」葛沐风溯身躯一颠,干笑着:「呵呵……害我差点儿昏倒。」

「你不信?」

「瞧您闲致优雅地躺在这里听筑音,还会想我吗?」葛沐风溯清澈的瞳孔中有着看穿一切的了然。

「你认为我很闲?刚刚我可是听得毛骨悚然呢。」德稷肆笑起来,撇撇嘴,坐直身子,脸上仍是慵懒无度的神情。

「听出来了?」葛沐风溯瞇起一双眸,「连我听了都直冒冷汗呢!」说着,他还俏皮的搓了搓双臂。

「少来。」德稷睨了葛沐风溯一眼,「说说你的感觉吧。」

「我胆子小,只觉得杀气很重。」葛沐风溯倚在圆柱旁,摆了个最潇洒的站姿。

「的确。」

「对了,那人是打哪儿来的?」葛沐风溯调笑的脸色难得严峻了起来。

「玉门。不过在他的曲调中,充满了漠西蒙古的好战杀氯,所以我想他定与西蒙有所关联,前阵子他们老被我们大清的大单远征击退,所以怀恨在心,正找机会挑衅呢。」德稷笃定地说。

「不愧是皇上。」葛沐风溯扯出了抹笑容,「不过我很好奇,您怎么会让这种人进宫,还在您面前独奏,岂不危险?」

「谁要我是筑迷呢?北京城内会击筑器的少之又少,更别说击得好的了,只好远从玉门请来当地最有才华的琴师进宫演奏,哪知道这一听可惹出了一身疙瘩和细汗。」德稷唱作俱佳地表现出一副受惊模样,只有葛沐风溯瞧出他眼底的笑意与心底那股深沉的盘算。

「不过……他没乘机动手倒是令人诧异。」葛沐风溯挑起一眉。

「不是不动手,是刚好你来了,他才放弃行动。」德稷刚刚虽听得痴迷,可也将对方的一举一动拿捏笃定。

「你可是一国之君,冒险之事还是少做的好。」葛沐风溯摇摇头,睨了德稷一眼

「蒙古致力要打垮我们,我能畏惧得将自己藏在宫中什么都不做吗?况且他们手中有洋番人的怪异武器,我又怎能坐以待毙?你说……是不是该想想办法?」德稷口中的武器,便是当时新兴的火药技术。

由德稷那道若有所思的目光,便能猜出他已在打葛沐风溯的主意。

葛沐风溯轻咳两声,佯装不解,「是得想办法。」

「你有良策?」德稷拿起案上茶杯,徐步走向葛沐风溯。「路途遥远,你可能也累了,喝口茶吧。」

「呃,谢谢皇上。」葛沐风溯拨过手,眼眸轻转了下。德稷这番好意来得有些突兀,让他有种乌云即将罩顶的错觉。「我才刚进宫,能有什么主意呢?」

「唉!」德稷闻言叹了口大气。

「皇上,怎么了?」葛沐风溯赶紧将茶杯搁下,这才发觉自己来的还真不是时候,可已是后悔莫及。

「有个人明明有能耐,却装模作样的不吭一个气儿。」皇上摸摸眉,哀声叹气地诉苦,眼中却闪过一抹顽皮、戏谑的光芒。

「啥?是谁?是谁的胆子这么大?」要装模作样,葛沐风溯可也不是省油的灯!

「你说那个人该不该罚呀?」德稷抿唇低问。

葛沐风溯暗暗留神道:「是……该罚。」

德稷缓步走回矮榻,斜躺上去,懒洋洋地一笑,「成!那我就罚那爱演戏的家伙想法子!」

「什么?想法子!」葛沐风溯眉头一扬,接着开始傻笑兼装傻,「是啊……是该教他想法子。」

「知道我指的是谁吗?就是大名鼎鼎的『溯爵爷』葛沐风溯。」德稷展开一抹非常甜腻的笑容。

「我说德……皇上,这件事您可能弄错了吧,我才刚回北京城,跟这事一点儿关系也没,我要想什么法子呢?再说我可是众臣眼中最无能的『痞子爵爷』,别找我这无能者的麻烦好吗?」

「无能?」德稷眼一瞇,「听过一句话吗?」

「呃……请皇上明示。」这下葛沐风溯可是狗腿极了。

「大智若愚。」

单单四个字,堵得葛沐风溯哑口无言,只好继续装傻,「这四个字又是什么意思?」

「好,你无能是吧,那难道你不承认自己是满人?」德稷改以一副莫测高深的眼神望着他。

「臣当然是满人了。」葛沐风溯抿唇说。

「是满人就该听我的命令。」德稷这句话让葛沐风溯又是一愣。

迟疑半晌,他才开口道:「可我没空呀!我才刚从南方回来,正要去北方看看,所有的行程都安排好了。」

能推托就推托,因为他知道这个差事可不好办,再说他又对国事没兴趣,没必要把精力放在这儿。

「你说什么?你要去北方!难道你不怕被蒙古兵抓去杀头?」德稷挑起一眉。

「我可以穿便衣,或伪装成回人,反正怎么方便就怎么打扮,不过是去那儿看看山水,我可是无意参加这场纷争。」聪明的葛沐风溯自以为可以将这事撇得一乾二净,却不知德稷算计他的心思愈来愈深。

「既然你要去北方,正好顺路,你就替我走一趟回疆如何?」

「这么说来,我还是撇不开啰?」葛沐风溯哀叹了声。

「别忘了,你可是溯爵爷,自然得为咱们大清王朝的子民做些事,如果你办成了这件事,你想去哪儿我便招待你去哪儿,如何?」德稷三两句便捉住葛沐风溯的要害,让他想拒绝都觉得不舍。

「当真?」为怕德稷反悔,葛沐风溯又求证了一次。

「当然,要我打个合同给你吗?」

「不用不用,我哪敢教皇上跟我打什么合同啊,就算当真被骗,我也只能摸摸鼻子笑一笑啊。」葛沐风溯再度干笑。

「你哟,就是这么滑头。」德稷笑着摇摇头。

「你错了,我再怎么滑头也比不上皇上您精明啊。」葛沐风溯嘴角一撇,露出灿烂的笑容。

「好说。」德稷得意一笑。

「好了,那么皇上现在可以告诉我去回疆的目的了吗?」玩笑开完了,是该回归正题的时候了。

「我听说回疆部落二长老的小公子精通火药的研究和制造,所以我想请你过去说动他来咱们大清帮忙。」德稷换了个姿势,说出目的

「火药?」葛沐风溯瞠大眼,一张阳刚俊伟的脸庞带着一丝错愕。

「没错。」德稷唇瓣带了抹邪邪的笑意。

「那又为何是我呢?咱们大清朝里面比我有能力、有才干的臣子多得是,相信他们的效率一定比我高,做的一定比我好。」葛沐风溯仍不忘继续「推辞」,反正他这一生只求潇洒二字,多余的责任对他来说只是压力。

「话虽没错,但是咱们大清王朝身为爵爷的只有你一位,既然我曾当着众卿家面前说过你的地位是在我之下、万人之上,你这大清朝第二才子是不是也该奉献一下自己的心力呢?」德稷敞开笑容,逼视着葛沐风溯俊挺非凡的脸庞。

葛沐风溯哑然无语地望着德稷,竟荒谬地产生某种错觉,好似这一切全是德稷一手策画,故意要让他走这一遭。

「不要不说话啊,事态紧急,你直接说,你做是不做?」德稷放柔了表情,耐人寻味地笑间。

一直无语的葛沐风溯终于无奈地洒落了一串畅笑,态度由君臣之礼转为莫逆之情。

「我说德稷,你那些话虽然说来柔媚如丝,却丝丝如刀,直逼向我的心坎,让我想说不都难。唉……谁要你是皇上,我只是人家的臣子呢?皇上说一我就不能说二,要我上天我就绝不能下地,既是如此,我又怎能拒绝?」

葛沐风溯这几句话说来虽然无奈多于愤怒,但语意中的讥讽还是非常浓烈的。

德稷摇摇头,看着一表人才的葛沐风溯——这全天下……就只有他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。

「你能这么想就更好了,时间紧迫,你得赶快动身,在三个月内把凯贺儿给带回来。」既然他那么爱嘀咕,那么干脆把时间缩短一些,好让他早日结束这场梦魇。

「什么?三个月!」葛沐风溯眉头紧紧一皱,想想来回的时间就去了大半,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,他能做什么?

「为了让你及早完成此事,达成远游的梦想,我只好鞭笞你,让你加快速度及早脱离噩梦,祝你成功啊。」

德稷笑了笑,随即击掌两声,不久便瞧见一位小太监从外头奔了进来,单脚跪地。「喳,皇上有事请吩咐?」

「快去为溯爵爷准备一辆马车,一百万两黄金,还有五名随从、四名小厮、三名丫鬟,最重要的是备好一箱上等的绣缎锦袍。」

「等等!」葛沐风溯听的一头雾水,「你这是在替我准备『嫁妆』吗?我不需要这些东西。」

「你别忘了,回疆路途遥远,不多带些衣裳、金银财宝和粮食,要是吃了苦肯定暗骂朕没良心,所以我得为你设想周全。」德稷笑说。

「多谢皇上抬爱,我这次去回疆求人,可不是把自己陪嫁到回疆,您这些大礼免了吧,我只要带我身边的小奴才琭义就行了。」

瞧他说的那些东西,活像女人出嫁时的妆奁,光听就浑身不对劲儿。

「你当真不允朕的安排?」德稷眉头蓦然束紧。

这下倒变成他担忧起葛沐风溯的安危了,用膝盖想也知道葛沐风溯这一路上定会招来许多危险,为避免不幸的事发生,他才打算派护卫随侍在旁,可这家伙居然拒绝了他的好意。

「不用不用,当真不用。人一多口一杂,带在身边也是累赘,还是我这样就行了。」葛沐风溯哪会不知道德稷心里在想什么,他不过是故意拒绝德稷,好让德稷心底有点小担心、小愧疚、小烦忧,以后便不会不经他同意就逼他做事了。

因此,瞧见德稷一脸忧色,葛沐风溯不禁得意非凡,可见这个「万人之上」的皇帝还是会为他这个区区「一人之下」的爵爷担心呢。

「好了、好了,时间紧迫,我得走了。」调皮的葛沐风溯随即摆摆手,就要往回走出篱苑。》

「喂,你就这么走了?」德稷连忙喊住葛沐风溯。

「没错。」葛沐风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。

「可……你什么也不带,我都还没派人拿给你银两呢。」瞧他就要这么离开了,德稷的心头还当真一拧。

「银两不用了,你每个月给我的俸禄够我吃喝好久了,嗯……想想白吃白喝了几年,是有点过意不去,这次出访回疆,算我抵那些白领的俸禄吧。」葛沐风溯的黑瞳掠过一丝奇特光影。

德稷瞪着葛沐风溯那唱作俱佳的肢体语言,忖度;这家伙脾气还真拗,不服气就用苦肉计逼他就范,唉呀呀……谁要葛沐风溯是他的救命恩人,他又宠他呢?

「算了算了,你若真不想去,我也不强迫你了。」德稷哀叹了声。

「皇上,真不用我去了?」葛沐风溯偏着脑袋,瞧着德稷那张苦悲的表情,「你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?」

「假的。」德稷猛一抬眼,逼视着葛沐风溯,狠戾地问:「你到底带不带我安排的护卫随后保护你?」

「呃!我……我带。」葛沐风溯吓得往后一弹。

「再问你,你带不带小厮和丫鬟去服侍你?」德稷眼神中出现炯利的光束。

「带……一定带。」葛沐风溯眼珠子往上瞟了瞟,一脸无奈。

「还有……」

「还有?」

「一百万两黄金你带不带?」往前跨出一大步,德稷的鼻尖几乎快贴到葛沐风溯的脸上。

「皇……皇上,您后退些,这样会引人误会的。」葛沐风溯干吞了口唾液,瞠大一双漂亮的眸子,盯着德棱那张肆笑的脸。

「现在这里哪来的人?你别顾左右而言他,快说,你带是不带?」德稷早知道葛沐风溯这家伙吃硬不吃软,得拿出威风压压他,他才会乖点儿。

「带带带,唉……我怎敢不带呢?」葛沐风溯叹了口气。遇上了一个霸王,他只好认命了。

「这才象话。」德稷撇撇嘴,双手环脚地对葛沐风溯笑了笑。

「那么请问皇上,我该什么时候动身呢?」索性连这事也由皇上做主吧。

「就让你休息两天,大后天启程。」德稷狡猾地得意一笑。

「是。」有气无力地应了声,葛沐风溯心想:这两天他得忙着筹备些东西,哪能休息呢?唉……当真是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呀!

***********

这一趟远路走来,倒是让葛沐风溯吃尽苦头,沿路上得经过三处沙漠地带——毛乌素沙漠,巴丹扎兰格沙漠与哈库穆打塔格沙漠,因此炎热的程度可想而知。

好不容易到达和阗站,打算休息一宿,隔日一早再赶往回疆部落郡「喀什噶尔」找人,这时,竟听见大街上传来嚷嚷的声音。

「妳这个臭乞儿,居然敢偷我东西,还跑,快给我回来,否则我是不会饶过你的。」

葛沐风溯一回头,就瞧见一个小乞儿直往他身上冲了过来。

「啊!是谁?是谁挡住我的去路?」小乞儿猛一抬眼,就在四目胶着的剎那,她的眸子瞬亮了起来。

她抓住葛沐风溯一只手,躲在他的胳臂下,转向追逐而来的彪形大汉叫道:「喝,瞧见没,他可是我兄弟,你可别惹我呀。」

「你这个臭乞丐,竟然随地揽人做兄弟,也不瞧瞧人家大爷衣冠楚楚,哪是你高攀得上的?」彪形大汉指着她骯脏的脸叫骂着。

「咦,你怎么可以以貌取人,这么断定我就不能和这位大爷做朋友?」小乞儿清了下喉,动手拍拍葛沐风溯的胸口,「兄弟,告诉他你我的关系。」

葛沐风溯瞇起眸子,笑睇着她那副站没站相的懒样,转向彪形大汉说道:「你抓吧,我根本不认识他。」

「我就说吧,你这个乞丐就会说谎,小心嘴巴烂掉。」

彪形大汉又开始疾起直追,小乞儿只好在葛沐风溯身旁直打转着,「你这个臭男人真没有恻隐之心呀,见我这么被追,很快乐是不是?没良心,真没良心!瞧你长得人模人样,以后谁嫁给你谁倒霉!」

葛沐风溯闻言只是撇撇嘴,并对琭义使个眼色,琭义马上从褡裢中掏出一只金元宝交到他手上。

「他偷的东西这个可以抵消了吧?」葛沐风溯转向彪形大汉问道。

「这……」

看见亮闪闪的金元宝,彪形大汉的眼睛都快凸了出来,没想到下一刻,他手中的元宝就被小乞儿夺了去!

小乞儿大声嚎着,「你傻瓜呀,我才偷吃他两个馒头,你拿这个跟他换,岂不乐死这个小气老板了?」

「问题是你偷了人家东西,赔人家是应该的,你若是不要,那我就拿回来了。」葛沐风溯说着,身手俐落地在趁小乞儿不留神之际,一把将金元宝夺了回来。

「呃……不,我要我要。」

小乞儿赶忙抢下葛沐风溯手里的那锭元宝,接着又朝葛沐风溯伸出手,「救人救上西天,再给我三两银子吧?」

「一锭黄金你嫌少啊?」琭义看不下去地说。

「不是嫌少,是我另有需要。」小乞儿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直盯着葛沐风溯瞧,好似他不拿出三两银子就是他的错了。

本不想理会这个刁钻小子,却也不欣赏那个小气老板,于是葛沐风溯又命琭义拿出三两银子递给小乞儿,「这样总成了吧?」

「谢了。」

说着,小乞儿将元宝藏进自己厚厚的袄衫内,再将三两银子交给老板,「这个数目可以买三十个馒头,先寄放你这儿,你还欠我二十八个馒头。」

呵,真是个见钱眼开又精打细算的家伙

「喂,臭乞丐,我的黄金呢?你到底是在做什么?」老板张大了一双眼。

「你不懂吗?我只是不希望亮闪闪的金元宝被你这小气的老板坑了去。」

小乞儿歪着脑袋对他笑了笑,转而瞧向站在身后的葛沐风溯,「喂,我喜欢你,现今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你这么大方的人了,看你这架势,又带了那么多人手,肯定是某大户人家吧?」说着,还不时以手拐子撞撞葛沐风溯的胸口。

葛沐风溯霍然抓住他的手,「小兄弟,我该帮的忙帮了,你怀里那锭金子也够你好好过一阵子了,我劝你找个正当的差事做做,老让人追着跑,岂不丢脸?」

接着,葛沐风溯一个眼神示意,琭义马上吆喝了声,马车随后驶上前来,葛沐风溯矫捷地跃上了马车。

「喂……你能不能告诉我,你要去哪儿?」小乞儿不死心地跟在马车后头跑着。

「我打算在这里找个地方休息,明日一早赶往喀什噶尔。」葛沐风溯随口应道。

「你要去喀什噶尔?」小乞儿张大双眸,双腿顿然停了下来。

见他这怪异反应,葛沐风溯立刻示意车夫停车,跳下马车走向小乞儿,「瞧你那楔样,我要去喀什噶尔有什么不对吗?」

「如果……如果你要去喀什噶尔,就不该走这修路,从这里根本没有办法到达那儿。」说起这事,小乞儿敛下脸,暗藏着几许伤感。

「是吗?可据我所知,要前往喀什噶尔,这条是最迅速的快捷方式。」葛沐风溯疑惑地看着小乞儿那张带点失神的表情。

「没错,以前这的确是条快捷方式,可是半年前因为一场大地震,整个山脉移位,那条路早已毁了。」小乞儿非常认真地说。

「真有这么回事?」葛沐风溯的瞳孔忽地瞇起,直望向这条他原本要去的路,心头暗忖:这下该怎么办呢?

「这位小兄弟,这条路不能通行,我们该往哪儿去呢?」琭义倒是急了,这阵子他和主子不知历经多少困难,尤其是沙漠上的生活真不是普通人可以过的,他可不希望又给耽误了时间。

「我当然知道路,不过……」小乞儿弯起唇,若有所图地笑了笑。

「说吧,你的目的是什么?」葛沐风溯可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企图。

「呃——我……」

望着眼前这个男人,小乞儿心底产生了一丝仰慕,瞧他的衣装打扮分明是从中原来的,且地位和身分定是不容小觑,光看他带来的仆人、丫头以及刚刚拿出一锭黄金的洒脱摸样,便能略知一二。

「算你聪明,其实我的企图很简单,就是希望你能带着我一道去,我不但可以带路,还可以介绍风土民情,对你而言不是挺方便的吗?」小乞儿勾唇一笑,视线落在葛沐风溯那双炯利的大眼上。

可瞧了他半晌,他却一句话也不应,她可着急了,于是忍不住急问:「到底怎么样?你是答应不答应?」

葛沐风溯露出一抹狐疑的表情,彷似欲从小乞儿那灵活的双目中看出端倪,于是他双手抱胸,沉声问道:「你是打哪儿来的?」

「我就是从喀什噶尔来的啊,偏偏来到这儿过上了大地震,震得我回不去,所以才在这儿当乞儿啊。」她噘起小嘴,露出一抹倒尽大楣的模样。

「那你叫什么名字?」风溯镇定那张多变的表情又问

「我叫……我叫小小。」她眼珠子暗地里转了下,活像有意闪避这个问题。

葛沐风溯咧嘴笑了,「好吧,上马车!不过我今天得在这里下榻客栈,你能介绍个好地方吗?」冷光闪闪的黑眸直直凝注小乞儿的眼,没有移动半寸。

「没问题,包在我身上。」

小小却没注意到葛沐风溯那双探索的眼神,坐上马车后,她便推开门帘,瞧着外头的景致,咧开的嘴巴说明了她兴奋的心情。

想想自己已有多久没有坐马车了,忽然让她想起以前快乐而无忧的生活,忍不住闭上眼……眼眶里的泪水已然泛滥,但她却眨了眨眼,刻意逼回那抹水雾。

这半年来,她辛苦地在外求生,已经变得非常坚强,早已不是以前那个软弱又骄纵的凯贺儿了。

葛沐风溯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小乞儿那张表情丰富的俏脸,对于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小乞儿,不禁起了浓烈的好奇之心。

第二章

「到了到了,就是这儿了,这可是咱们和阗最有名的客栈了,只是价钱也不便宜,这位大爷,你决定进去了吗?」

一到了目的地,小小便跳下车,彷若说书般钜细靡遗地介绍着所有的店家和风景,看样子似乎是惯于靠着这点小本事赚点小钱。

「就这里好了,我坐马车坐得腰酸了。」葛沐风溯捶捶腰杆,望着小小一脸兴高采烈的模样,「你对这儿很熟?」

这小子还当真有些怪异,先是沉冷不语,才一眨眼的工夫又变得像是生龙活虎,还真让他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?

「当然了,我是这里人嘛,以后的事都包在我身上。」小小拍拍胸脯说道。

「那就仰赖你了。」葛沐风溯笑看着小小那副老爱装大人的海派模样。

「别这么说。对了,那我可不可以……单独要一间房?」小小咧开嘴,灵活的大眼变得特别闪亮。

「不行,你跟琭义一个房间。」既然只是下人,哪有自己一间房的权利吧?

「什么?你要我跟他……」

小小伸手指着一脸傻样的琭义,连忙否决,「不不不……我才不要跟他一间房,这位大爷,如果你嫌我占了间房花费太多的话,那我宁可去睡马厩,柴房都没关系。」

开玩笑,她怎么可以跟一个男人同一间房呢?

「那你的意思是,真要去睡柴房或马厩了?」

这北方的天气可不比南方,尤其到了夜里更是寒风刺骨,这小子为了一时逞强,当真不要命了?

「对,除非我一个人睡,否则我就睡马厩。」小小头一偏,固执地说。

「你该明白,不只是你,就连我几个随护,还有小厮、丫鬟都得打通铺的,我让你跟琭义睡,已经算是非常仁至义尽了,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满足。」葛沐风溯开始怀疑起,是不是回疆人都是这副倔样了?

「可是……可是我就是要一个人,我谁都不要。」小小脸上罩上一层寒霜,直瞪着眼前这位看似风度翩翩的男人,想不到他这么有钱,却这么小气。

于是他们走进客栈,用过餐之后,便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各自回到下榻的房间。

小小鼓起腮帮子走向店老板,「老板,请问你们的马厩在哪儿?我不放心我们的马儿,所以我要陪牠一块睡。」

店老板张大了眼,望了小小一眼,又望向葛沐风溯一眼,这才干笑着:

「小哥,你在开玩笑吧?咱们马厩风大的很,那不是人睡的地方。」

「你放心,我身体可是壮得很,就是要睡那儿。」说着小小不忘回头又瞪了葛沐风溯一眼,眼底说明了心头的愤怒和委屈。

「老板,随他吧,他要睡那儿就让他睡那儿。」葛沐风溯瞇起眸,随即转向琭义,「别理他,我们回房去。」

小小无法置信地看着葛沐风溯就这么转身就走,瞧着他那冷漠无情的背影,她气得浑身打颤,最后一甩头冲出了客栈,直往马厩奔了去。

这时琭义便问:「爵爷,你真要让小小去睡马厩啊?」

「这是他的坚持,我只好成全他了。」葛沐风溯抿唇一笑,彷似笃定小小不到一更天定会溜回客栈的房间。

「这样……不太好吧?」琭义不可置信地瞠大眼,在他的感觉中,爵爷不是心肠这么狠的人。

「我倒觉得不错,让他明白我已经够好的了。」葛沐风溯不以为意地挑挑眉毛。

「爵爷,您是真要收留小小,让他跟着咱们吗?」琭义有丝不解,「平常您不是不喜欢下人太多,就像这次皇上分派给您这些人,您不是嫌累赘?」

「话是没错,不过咱们在回强人生地不熟,总得有个熟人带路啊。」葛沐风溯微瞇起眼,深刻且醒目的笑脸绽发一丝神秘色彩。

琭义瞧着瞧着,实在也摸不透主子在想些什么,于是又道:「那小小脾气挺怪的,大冷天的竟然要去睡马厩。」

「人各有所好吧。」葛沐风溯暗自撇撇嘴,在进入房间前,对琭义说道:「今晚你房门就别锁了。」

「为什么?」憨厚的琭义傻气地问。

「如果有人冷得受不了,就不会再坚持下去。」葛沐风溯勾勒起嘴角,话中有话地踱进房间。

琭义没跟着进去,名义上他是溯爵爷的贴身奴才,可爵爷一向自主独立,他除了帮他处理些小事、跟前跟后之外,诸如一些更衣、梳洗的工作,多是爵爷一个人处理。

进了屋,葛沐风溯躺在暖炕上,不知是不是太冷的关系,他居然有点儿失眠,甚至耳朵不时竖起,听着外头的风吹草动。

除了飒飒的风声外,几乎什么声响也没……那个小小该不会当真在马厩里睡着了吧?

罢了……他喜欢这么做,他又何必多事?撑不住他自会回房,撑得住他就继续咬牙吧。

这么想后,葛沐风溯便闭上眼,在温暖的被窝中……可真舒坦呀!

可马厩里的小小呢?

她也想要一个温暖又舒坦的被窝呀,无奈马厩里除了一些干草外,其它的可是什么都没有。

小小窝在角落,身上盖满了干草,却仍敌不过袭身的刺骨寒意。

气死人了!早知道她就不跟那个臭男人了,在破巷的废洞里她至少还有床偷来的被子,和几包干面条可以充饥。

刚刚好傻呀,她居然因为赌气,晚饭也没啥吃,现在不仅饥肠辘辘,胃和肠子都快打结了。呜……

耍不要回去跟那个叫什么义的挤一间房?

不,要是被爹知晓,铁定会气死的。就算是冷死,她也不能去跟一个陌生男人……而且还是个丑不拉叽的男人同床共枕!

可真的好冷呀!冷得她牙齿都打架了、四肢都僵硬了、鼻子都冻红了,还有鼻水流出来呢!

该死的臭男人,居然这么对她,如果到了喀什噶尔,她一定要好好找他算帐,让他知道本姑娘……本公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!

小小紧紧抓住干草往身上揽,从草隙中透过的冷风让她打颤不已,直到天快亮了她仍无法睡着,全身冻得动弹不得。

**********

一早,琭义便端来热水,搁在几上。这时葛沐风溯已经醒了,站在窗口,面对着敞开的大窗挥舞四肢,提神练氛。

「是琭义吗?」葛沐风溯头也没回地问。

「是的,爵爷。」

琭义正要离开,葛沐风溯突然喊住他,「等等。」

「爵爷有事您吩咐。」琭义赶紧折回,必恭必敬地说道。

「小小他醒了没?」收起气,葛沐风溯回头走到圆几前,搓了搓毛巾,拧干拭了下脸,俊逸的模样煞是迷人。

「小小?」

「你忘了吗?就是昨天那个倔气的小子。」拭了拭手,葛沐风溯回首对琭义那憨傻的模样笑了笑。

「我记得呀,是爵爷您忘了。」琭义抓抓后脑道。

「我忘了啥?」葛沐风溯双臂环胸地笑睨着琭义。

「小小他昨夜一直睡在马厩呀。」琭义张大了眼,担忧地上前摸了摸葛沐风溯的额头,「会不会是您昨夜受了凉,脑子发烫了。」

可葛沐风溯却猛地丢下毛巾,奔出了房间。这动作可吓坏了琭义。「爵爷……爵爷您要去哪儿呀?等等我——」

葛沐风溯快步朝马厩走了去,一进入里头目光便开始四处搜寻,终于在一隅角落瞧见小小那抹娇小的身影。

他迅速走了过去,蹲下身摇了摇他的身子,「小小,小小……」

小小缓缓张开眸子,却浑身僵硬的起不了身,眼神十分涣散。

葛沐风溯摸上小小的额,烫手的感觉让他吃了一惊,于是连忙朝尾随而来的琭义说:「快去请小二将大夫找来。」

「大夫?」

「小小病了,快去吧。」小小似乎病得不轻,已没时间多做解释了。

「病了!哦,我这就去。」琭义也吓了眺,赶紧冲了出去。

葛沐风溯将小小抱了起来,直往他的房间走了去,这情形看在那些护卫眼中都觉得不可思议,于是有人上前提醒,「溯爵爷,皇上要我们保护您的安全,可这个小子太可疑,您还是不要太接近他。」

「我知道,你们别操心,若真怕我死在他手上,就回去告诉皇上,是我遣退你们的。」他们若是走人,他会更开心。

「小的不敢。」护卫赶紧后退道。

不久后大夫来了,葛沐风溯立刻让开身,好让大夫专心医诊,他对琭义说:「去转告车夫今天可能不能启程,改天再通知。」

他们这一行为了不让马儿太过劳累,多半是沿路分段雇用马车,这样驾车的人轻松,就连马儿也得以休息。

这时大夫摇摇头,直叹息,「唉……」

葛沐风溯胸口一窒,没救了?

「大夫的意思是?」葛沐风溯赶紧上前问道,再怎么说人家原本可是活蹦乱跳的,这下变得病恹恹,他不能说没责任。

「他呀!几次都昏倒在路边,被人扛去我那儿医治,已欠下我不少药钱呢。」

大夫说时,葛沐风溯已从衣襟内抽出一只珠钗塞进大夫手里,沉着声哂笑,「我的意思是,可以救他吗?」

由于葛沐风溯生性洒脱,并不爱带身外之物,况且有琭义这个跟班,要银子用可说是伸手就有,没得他烦恼。如今琭义不在,他想了想,只好拿出放在身上的珠钗。

「当……当然可以。」大夫望着手里则透晶亮的珍珠,嘴巴都笑开了。

「我不要他救……他根本医不好我……」小小张开眼,整张脸烫得通红,「珠钗给我。」

小小虽然全身难受不已,但仍坚持要它。不知为何,一见这珠钗她就很喜欢,她怎能见它被骗走呢?

大夫傻了眼,瞪着小小说:「我好心要救你,你还跟我抢东西。」

「我得的是绝症呀,如果你医得好我,这珠钗给你是没问题,可你根本就——咳……咳……」她受了风寒的身体可禁不起再拖延了。

葛沐风溯见状,眉头一蹙,只好道:「大夫,珠钗给他吧。不过你放心,尽管医治他,医药费用我绝不会小气的。」

「既然公子这么说,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」眼看葛沐风溯一身华服,想必身分定是不低,他们在这种地方日子都过得挺困苦,经常干旱不断、寸草不生,能有财主给些银两,他们可以到中原购买些用品,生活也可好过些。

就在大夫把了脉、开了药方后,葛沐风溯便命一位小厮抓药去,并遣退丫鬟,由他一人留在房里照顾小小。

这时他终于忍不住问:「你有了元宝了,为何还要强求其它东西?」

「我不是强求,而是我的病压根没得医的。」小小转过脸,神情少了原有的俏皮,可固执依旧。

「是什么病?」葛沐风溯眉头隐隐一皱。

「不知道,反正就是不会好了,大夫说……我大概只能再活个几年,所以我也看开了。」小小笑了笑,却呛到喉头,引发一阵大咳,但小手仍紧紧抓着珠钗。

葛沐风溯摇摇头,坐上炕畔,扯着笑说:「你呀,一张嘴老是扯谎,你以为我真不会生气吗?」

「你要赶我走,不让我跟了?」小小震惊地看着葛沐风溯。

「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。」葛沐风溯挑起一眉,「休息吧。」

他才起身欲走,却突然被扯住衣襬. 「别走……我没说谎,你……你不要——咳……咳……」

彷佛受了刺激般,小小的身子竟不住颤抖着,又因为想拉住葛沐风溯,整个人差点儿落下暖炕。

「喂,你小心!」葛沐风溯眼明手快地赶紧接住小小。

可就这一接,小小的胸口正好落在葛沐风溯手上,那软绵弹性的感觉立刻让他手心发烫,事实在瞬间揭露了!

「啊!你这个大……大色狼,怎么可以乱摸我?!」小小吓得直捶着他的胸,就算是没力气,体弱多病,可也不能任人欺负。

「我怎么乱摸了?」葛沐风溯苦笑着,原来他竟被一个小丫头给骗了。

「你居然摸我的胸?」小小拚命喘息,一股气差点儿吐不出来。

葛沐风溯赶紧抱起她,在她胸口赫然点了下,让她气血得以顺畅些。

「妳冷静点,既要以男装骗我,又为何怕我碰呢?」他扯了抹笑,看着她一脸病容却又固执的模样。

「我装——」她猛地傻住,愕然地望向他。

「小丫头,算妳厉害,把我都蒙混过去了。」见她喘息声已平稳不少,他便将她送回炕上,一别误话了,好好躺着,再说……妳那点儿肉,还怕人摸吗?「

再笑望她一眼,他便起身往外走。

「等等。」小小喊住葛沐风溯。

「还有事?」葛沐风溯回眸瞇眼望着她。

「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别将我……咳……我是女人的事告诉其它人?」轻咳两声,她颇是认真地恳求道。

「为什么?」葛沐风溯眉头一皱,不解地问。

「就……就是不……」她抚着胸,急着要爬起来。

他连忙折回炕边,「我答应妳就是,不要再逞强了。」

葛沐风溯摇摇头又道:「妳呀,明明是个姑娘家,就爱学男人,事事逞能,这可是会害了自己,就拿昨晚来说吧,妳老实跟我说妳是女儿身,我也不会要妳与琭义一间房了。」

「我……我不想让你们知道。」她别开脸,苍白的脸上仍有着赌气的生硬线条。

「倔娃儿。」勾起她的下颚,葛沐风溯逼近她的眼。「妳跟着我到底有什么企图我是不知道,不过我可以告诉妳,别在我身上动脑筋。」

「我没有……」听他这么说,她心底有着满满的不可思议。

「无论有或没有,我只要妳谨记于心。还有,好好吃药,再迟后天也得出发,不能再等妳。」拧拧她的鼻尖,他不再逗留地步出房间,移步下楼品酒去。

才坐下不久,便见琭义回来了,他顺手将拿回来的药材交给丫鬟和小厮去打点,接着就走到主子身边伺候着。

「爵爷,小小现在怎么样了?」琭义见主子一人在这喝酒,好奇地开口问道。

「还好,不过仍是病得挺重的。」葛沐风溯紧蹙起眉,心忖:要她后天转好,实在是不可能呀!

而他当真能如自己所言,时间一到就带着她离开吗?

「那我们呢?」琭义实在不愿意再耽搁下去,这里的生活还真是与他们满人大有不同呀。

「等她两天。」葛沐风溯饮了杯酒,淡淡地说。

「还要等呀?」琭义惨叫。

「怎么,你好象很不喜欢留在这儿。」葛沐风溯挑起一眉,直睨着琭义。

「我……爵爷您想呢,您去问问其它人,谁愿意来这里呀,夜里寒冻得要命不说,白天天气又出奇的好,甚至有些躁郁,不只是小小,就连我都要生病了呢。」琭义直咕哝着。

「哈……」葛沐风溯突然逸出一声狂笑。

原以为爵爷会骂他受不住苦,想不到他竟大笑出声,倒是让琭义极度不解。「爵爷您怎么了?是奴才说错话了吗?」

「不……不是,而是你的话让我想通了一件事。」

他勾起唇角,望着琭义,「你说的对,连你都受不了了,何况是那些向来在宫中做着富贵差事的下人呢?」

「爵爷,您的意思是——」琭义仍不明白。

「咱们偷偷溜人,躲开这群苍蝇如何?」葛沐风溯眸子突地一亮。

「什么?溜……溜人!」琭义不知是该摇头或点头,「这样好吗?皇上若怪罪下来,那可怎么办?

「就算怪罪下来也是我担待,又不用你顶,再说我们有小小在身边,她知道路径,肯定甩得掉他们的纠缠。」

「这样好是好,可是没了那些护卫,会不会危险?」琭义听说回族部落的人可是个个性情多变。

「若真有危险,多了他们也于事无补,我喜欢自由。」既已决定这么做,葛沐风溯的心情顿时舒爽不已。

「如果爵爷决定这么做,那小的也没意见,只是这么一来,不就一定得等小小痊愈吗?」说穿了,他就是不喜欢辙继待下。

「放心吧,不过是风寒,我想两天后她应该会好个八成,那时动身就不成问题了。」想着,葛沐风溯不免得意地又斟满了一杯酒,好好的浮它一大白。

第三章

是夜,风寒依旧、凉意刺骨,小小紧紧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,并把被子抓得紧紧的。晚膳后服了药汁,让她沉睡到现在,感觉精神似乎好多了,可是被窝的温暖让她不想清醒,也不愿清醒

缓缓转过身,她的脚好象踢到了什么东西,有点软又有点儿硬,感觉还有体温!她迅速从被窝中抬头一瞧,竟看见身畔有人睡着!

是谁……该不会是琭义吧?

她立刻将那人身上的被子一掀,就着油灯看个清楚!

「唉哟,怎么回事,妳觉不睡,掀我被子做什么?」葛沐风溯赶紧将被子抢下。「妳睡饱了,我可才刚睡呢!」

「为什么是你?」小小愕然地问。

「为什么不是我?」葛沐风溯瞇起眸笑睇着小小那张错愕的容颜,「难道妳想跟琭义睡?那也行,我去叫他过来。」

「你别装蒜,你明知道我……我是女的,怎么还可以跟我同床呢?」体力果真恢复不少,吼起来倒也满大声的。

「今天这家客栈客满,而妳又要我为妳保密,我能让妳去跟那些丫鬟睡吗?或是妳还想去睡马厩?」葛沐风溯受不了地对小小怒斥了声,这一声还果真震醒了她!

对呀,是她……是她坚持请他别将她的秘密说出去,又怎能怪他?

「怎么了?无话好说了吧?快睡吧!倘若妳不招惹我,我也不会对一个……前胸贴后背的女人有『性』趣。」咧开嘴,对她嘻笑地做了个鬼脸,他这才背对着她躺下。

「你说什么?别以为你知道我的秘密就可以这么欺负我!」她鼓起腮帮子瞪着他的背影。

「我说的是事实,并没欺负妳,况且妳不觉得我对妳不错?倘若妳觉得我很差,那就走吧。」葛沐风溯可是笃定她不会离开,虽然猜不透她究竟要什么,跟着他的目的又是什么,可不能否认的是,他也需要她。

他需要她的带路,需要借用她对这地方的熟悉。

「我……我才不走。」她一走,就回不了喀什噶尔,而且还有可能会被漠西蒙兵追补呢。

「那妳就乖乖的。」葛沐风溯撇开嘴角,笑得恣意。

「如果我事事配合你,你就不会丢下我了吗?」她扬起长长的眼睫,仍盯着他的背,实在是猜不透他的想法。

「嗯……当然,不过记着妳所说的『事事配合』四个字。」说着,他便绽出笑容转过身盯着她的眼。

「我当然记得。」她重重的点点头。

「那就好。」说完,他居然伸手抱住她,一只大腿跨上她的腰间。

「喂,好重哦,你这个臭——」才要开骂,竟望见他扬眉瞪着她瞧的大眼,这才让她住了口。

「谁臭了?」他挑眉瞧着她。

「是……」她眨了眨眼,昧着良心说:「是……是我臭啦,已好些天没洗澡了,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儿。」

她才要转身,却发觉他大腿还真重,让她动都动不了。

「我不嫌妳臭,以前我四处游历探访时,若找不到住宿的地方,我也都好几天没得净身呢。」

他瞇起眼,望着天顶板,回忆着过往,脑海里不禁出现许多片段,有快乐、有辛苦,可那些全是他觉得愚轻松的生活。

「嘎,瞧你人模人样,穿著一身华服,也会过那种生活?」小小可一点儿也不相信。

「人的一生有各种际遇,并不表示我这时候发达就会发达一辈子。」他扯了抹笑,而后专注地看着她,「妳家在喀什噶尔吗?」

「嗯。」小小神情瞬黯,「地震后就回不了家了。」

葛沐风溯想了想,「要不这样吧,我跟妳有缘,在妳回家之前就像琭义一样伺候着我好了。」

「伺候你?」她紧盯着他,「可你有一大堆仆人了,还有我伺候吗?」

「可我就喜欢妳伺候,要不要随妳了。」他蓄意逗她。

「那你身旁一大堆人做什么?摆好看的吗?」她狐疑地问,一脸的不可置信。

「那些人是为了保护我。」葛沐风溯一想到那些跟班就头疼,于是又问:「我有件事想麻烦妳,妳愿不愿意伸出援手帮帮我?」望着她那双好奇的大眼,他忍不住漾出一抹别有意图的笑容。

「我怎么帮你?」反正她是跟定他了,他若有困难,她当然愿意伸出援手,可问题是……瞧他这副贵公子的模样,实在很难想象他会需要她的帮忙?

「妳说过,妳对这里的环境很熟?」他瞇起子眸又问一次。

「当然熟了。」这半年来她为了逃命与躲藏,老在大街小巷中乱窜,早把每条街道摸得一清二楚。

「那就好,等妳身子骨养好了,我们三个人就溜。」一想起当德稷知道自己的人被甩了后那张气爆的脸,他就得意。

自由洒脱惯了的他,实在不习惯一起床就被一群人盯梢,就连去茅房也有人在外头闻香,唉……实在苦不堪言哪!

「你不后悔?」她错愕地望着他,不明白他脑子里在想什么,怎会有人不要人保护呢?

「绝不。」他毫无犹豫的点点头。

「可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耐跟着你一块儿到喀什噶尔,本是很近的地方,因地震后重山定位,这下得绕好远的路啊。」她垂下脸,向来俏皮的五官经过这一病后,似乎笼上一片暗影。

「妳这是什么意思,」葛沐风溯蹙起眉头,撑起上身仔细瞧进她落寞的眼神,「快说,要不然我真不理妳了。」

「你不会不理我,你还需要我呢。」小小偷觑了他一眼。

「信不信?没有妳我一样可以甩掉他们,到达喀什噶尔。」瞇起一双漂亮大眼,他有丝心烦意乱地看着她。不知为何,当他听见她这么说,他胸口竟涨满一股躁郁的感觉。

蓦然,他想起当大夫来诊治她时,她苍白着张脸说自己得了绝症,这到底是真是假?

小小仰起头望着葛沐风溯,紧咬着下唇却不说话。

「快说!」葛沐风溯当然不肯退缩,定要从小小口中撬出真相。至于为何会有想了解她的冲动,他并无意弄明白。

「我说过了,我有病,常会动不动就心悸,大夫说过,我只能再活几年,但也有可能今天闭了眼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。」小小转过身,有意避开他那双探索的眼。

这男人究竟在想什么?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着她,让她连头皮都发麻了。

「那为何还要那么固执?」他用力转过她的身子,掐住她的下巴。

「我……我固执什么?」小小往后缩了下。

糟了,被他一双闇沉眼神这么近距离地注视着,又是在这种幽幽烛光之下,周遭氛围变得诡异极了,害她的心都发烫了!

「明知自己身体不好,为什么还要赌气睡马厩?」他勾起嘴角,一字一字地说出心底的不解。

「是你逼我跟琭义睡,你也知道我是女儿身,哪能跟他睡,只好——」

「妳可以跟我坦白。」

「你给我机会了吗?」一双大眼含着泪雾,小脸委屈十足地回瞪着他。

「我!」葛沐风溯愣了下,接着却肆笑了声,「可妳现在不就跟我睡在一块儿吗?怎么就不再坚持?」

「那……那是因为……」小小噤了声,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会坦然接受他睡在自己身旁。

她对他有种不一样的感觉,就像现在……他看她的眼神是这么深邃柔软,让她的心渐渐软化了。

「因为我比琭义帅,妳早在不知不觉中爱上我了?」

葛沐风溯大胆露骨的话语让小小一阵错愕,小脸都不知该摆哪儿了。

「你胡说!」听着他磁性的音调、看着他魅惑的眼神,她的心口竟然悄悄一紧!

「过一阵子妳就明白我是不是胡说了,因为妳现在仍处于五里雾中,记得好好想想我的话。」葛沐风溯可是对自己极具信心,想想这些年游荡了大江南北,一路上可是招来不少姑娘们对他倾羡的目光。

不过……他绝不会因为某个女人爱上他而接受她,丧失自己一心向往的自由之身。

「我想什么嘛!」她立刻转过身去,这才偷偷问道:「你……你到底是谁?为何会有这么多的随从?」

这问题她早就想问了,之所以不问,是她早看出他是满人,而且可能是高官厚禄之人,所以一开始她没兴趣知道,一心只想赶紧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。

可现在……这男人深幽的眼神、风趣的谈吐,无不吸引着她,让她多了份对他的好奇。

「我!我是大清朝圣上亲封的『溯爵爷』。」他一只肘枕起脑袋,气息轻吐在她敏锐的耳边。

「什么?溯爵爷!」小小一震,不单单是因为他的爵称太响亮,更因为他温热的吐息直窜耳间引起的酥麻。

虽然她生在回疆,可仍听过满人皇帝封了满清以来第一个爵爷,而偏偏这个爵爷不安本分,只爱四处游玩的传说,没想到她居然真会遇上传说中的主角。

「怎么了?瞧妳那副震惊的模样,是不是被我的名号吓到了?」他好笑地望着她可爱的脸蛋。

「才不是呢!」她贴向枕头,一手捂着耳朵,不习惯那股直灌进耳中的热颤气息。

「那为什么要躲我呢?」葛沐风溯嗤笑着,接着竞趴在她身上,将脑袋倚在她的胸前。当然,他并没把整个重量压在这瘦弱的丫头身上,否则她哪吃得消呀!

「你这是做什么?」他干嘛要靠她这么近?到底有什么企图?偏偏她身体还病弱着,就算拉开嗓门也喊不出声呀。

「我只是想好好看看妳,仔细研究一下妳的面相。」他状似正经地直望着她那张僵直的表情。

「研究我干嘛?」这男人那双漂亮又略带邪气的眼眸为何没事直瞪着自己瞧?

「看看妳是不是个短命的女人。」说着,他便紧抿双唇,深不可测的眸子直在她的脸上游移。

说他在看面相当然是骗人的,只不过想从她的脸色与眼神中找出病因。

他不是大夫,可练武之人练到一定程度时,多可由某人五宫中看出这人的武功底层到哪儿,还有体内运行的顺畅度。

「你还会看面相?」发觉他愈来愈贴近自己,小小拚命贴着床面,差点紧张得忘了呼吸。

「当然,妳眼神昀动下安、血气不顺,而且唇色黯沉,肯定是得了大病。」他一半是胡诌,另一半则是说出他看出的现象,虽断定不出病症,但肯定这丫头的确是带病之身。

「那我还能活几年?」她张大眼凝住他的眼,彷似已相信了他的话。

「嗯……只要跟着我,妳就可以继续活下去。」挑起一双剑般的眉宇,他笑睨着她。

「真的吗?为什么?」向来精明的她倒是被他的说词给弄傻了。

「因为……我可以压抑住妳的病情,让它不会发作,就像现在。」他降下身躯,更靠近了她一寸。

小小只能张大眼,直视着他眼底那黝黑的瞳心。如果,如果他再接近一丝丝,她相信他们的嘴就会碰在一块儿了!

「真是这样吗?」她怎么觉得两腮发烫呢?

「当然。」瞇起眸,他扯唇一笑,这才转过身回到他的位置上躺好。

上方的压力突然一空,小小的心情也赫然放松了,可却有一股落寞的寂寥笼上心头。

张嘴还想说什么,突然听见他说:「睡吧,妳赶紧将身子养好,我们才能尽早脱离苦海。」

小小点点头,「好,我会努力让自己痊愈的。」

接着她便听见他发出细微的鼾声,于是她也赶紧闭上眼,希望也能如他一般安逸地睡着。可瞌睡虫偏偏不眷顾她,耳边的呼吸声仍是这么清楚,就连他身上属于男人的青草味,也带着一股魔力迷惘着她的心灵。

唉……究竟该如何才能睡得安稳,忘记他的存在?

********

两天后,小小的风寒总算是完全驱除了,身体也在用药下渐渐恢复活力。

只不过睡眠有些不足,别看葛沐风溯日里风度翩翩、器宇非凡,可晚上的睡相可差了,一会儿将大腿摆在她腰际,一会儿将胳臂横搁在她胸前,让她一整夜都呼吸困难,喘息不已。

唉……她是招谁惹谁了,

「看来这雨天妳身体已经养得不错了,可以动身了吧?」一早醒来,葛沐风溯便伸了个懒腰。

「你……你怎么知道我身体好些了?」她疑惑地看着他。

「妳忘了?我会看面相。」葛沐风溯回眸笑睇她一眼。

「你果然厉害,我是好多了,要今天溜人吗?」她还真信他。

「没错,全靠妳了。」起了身,他帅气地披上外袍,只着内袗的身躯有意无意地显现出壮硕有力的肌肉,让她赫然一慑。

「那没问题,相信我。」小小干笑两声,回过脸不敢再继续看下去,否则她定会喷鼻血的。

现在她终于了解,不只有男人看见美女褪衣会血脉愤张,就连女人看见俊男更衣,一样也会流鼻血的。

「那妳也该起来了。」他走到铜镜前,整了整自己的衣服。

「那……那你是不是可以先出去一下?」小小羞涩又困窘地问。

「我出……喔,对,我是该出去,或许看习惯妳做男装的打扮,怎么也纠正不来妳是女儿家的感觉。」扬扬眉毛,他这便转身打算出去。

「等等!」她霍然喊住他。

「还有什么事?」他回头笑看她那副小女儿的羞态。

「我……我想净个身可以吗?」小小垂下脑袋,极不好意思地道出这句话。

「当然可以了。我去跟小二说,要他扛来澡桶,并烧一壶热水过来。」葛沐风溯双手交叠于胸前,淡淡说了声后,便非常自然的离开了。

小小哀叹了声,人家根本不在意她是不是要净身,似乎真如他所言,他已将她当成哥儿们了,害她还羞赧了半天才说出口,想想自己刚刚的紧张,还真是丢脸!

等了好一会儿,小二终于端来了热水与澡桶,加了水后便对他说:「小哥,试试水温,若还不够烫,这里还有些热水,再加进去吧。」

「谢谢小二哥。」一看到透明干净的水液,小小心底便有股说不出的舒服。

「还有,这衣裳是楼下那位贵公子要我准备给你的,就搁这里了。」小二从肢胳窝下拿出夹着的一叠衣裳。

小小眼眶瞬热,鼻头也出现涩意,他……对她真好,姑且不论是不是自己在他心店还有利用价值,可这样的感觉就是那么温暖。

果真世情冷暖,若没有领受过,是体会不出的。

「我知道了,谢谢你。」她又再次道了声谢。

直到小二走后,小小便赶紧将房门上闩,想想自己已好久没好好净个身了。

轻手轻脚地将衣服褪下,她仅着单衣坐进水中,才刚解下单衣,并拉开肚兜儿红绳,窗外突然出现异样的声响,她警觉地将单衣重新穿上,一手紧抓着搁在一旁的半壶热水。

突地窗子当真被撞开,闪进一个黑衣人,小小吓得惊声尖叫,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将手中的热水往那人身上一倒!

正在楼下喝茶的葛沐风溯闻声,心头倏然紧束,连忙旋身飞起,在众多客人的惊呼声中,纵身跃上二楼,一脚踢开房门。

就见眼前的黑衣人双手抚着脸跳窗而出,而小小则是吓傻地愣在原地,手里紧紧提着那壶还冒着烟的水壶!

听见身后传来的众多脚步声,葛沐风溯立刻往后一退,将房门关上,沉声道:「没事了,别直拿着热水壶,小心烫到了。」

小小眼底还含着泪,颤抖着双手将水壶搁下。

这时在屋外的琭义大喊道:「爵爷,发生什么事了?」

「嗯……没什么,小小烫伤了。」葛沐风溯只好这么说。

「那他没事吧?」琭义又问。

「没事,你请那些好奇的人都下去吧。」葛沐风溯背对着门板,目光却胶着在愕然无语的小小脸上。

「是。」

琭义领命退下后,葛沐风溯来到小小面前,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湿透衣衫的胸前,看着那巍峨挺立的傲然风光。想不到这丫头看似没什么斤两,可女人最引以为傲的部位肉却一点儿也不逊色。

「那人是谁?」他目光上扬,望进她眼底。

「他?」小小愣了下,身子还不停打颤,当她稍稍回神转而凝望葛沐风溯那张关切的脸时,竟大哭出声,「哇……」

她甚至忘了自己正半裸着上身,湿漉漉的身体往他身上贴去。

「妳不说,我又怎么知道他是谁?」既然是小丫头投怀送抱,又怎能拒绝,他可从不做伤女人心的事。

于是葛沐风溯紧紧地抱住小小,按摩着她裸露的肩头,「别怕别怕,只要告诉我那人是谁?是妳的仇家吗?或是……或是妳是他的仇家?」

「不……我没害过人,怎可能是他的仇家?」她瞠大眼,泪水渐渐从眼角淌下,「已经好几次了,我好怕……真的太可怕了……」

「好几次?」闻言,葛沐风溯猛地推开她,望进她脆弱的瞳心,「妳的意思是,这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?」

瞧着他那双比自己还震惊的目光,小小突然惊醒般地狂叫出声,「啊——」

「妳怎么了?」他蹙起眉。

她拿起湿衣裹住身子,这一吓,脑子又错乱了,你……你怎么可以偷看我的身子,你这个大色狼!「

「我大色狼?拜托,是妳一径往我身上扑的。」葛沐风溯忙不迭地撇清关系。

「我才没有呢。」小小赶紧辩解。

「如果没有,我又怎么可能抱着妳呢?」葛沐风溯耸耸肩,无辜地望着小小。

「那你现在出去。」她指着门口。

「我若出去,那人又折回来,妳可不要叫呀。」说着,葛沐风溯更佯装更离去。

「等等。」小小喊住他。

「还有事吗?」回过头,他笑望着她那张愕然的表情。

「你不要走,请你站在原地,转过身,我很快就洗好了。」小小颤着声,试探地说道。

他漾出一抹俊美无匹的笑容,随即转过身去,「好了,可以开始洗了吧。」

「哦,那……那你不能转过脸哦。」小小快速地搓起身子,边搓还边抬头看着他,生怕他突然转过脸。

就是因为她太注意他了,才刚起身,脚下却踩到了碱皂,这一滑又让她尖嚷出声,「啊……」

葛沐风溯动作矫健地扑过去接过小小的身子,「拜托,妳又怎么了?」

「你!」这回他居然更大胆地揽过她的胸前,一只大掌就这么握住她的雪乳。

「哦,好,我不动妳。」葛沐风溯连忙将手一松,让她咚地一声掉进水里。

「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?」小小双手将自己抱得紧紧的,直瞪着葛沐风溯一那双诡魅的俊逸脸孔。

「妳还是快洗吧,别又闹状况,如果这只是妳想迷惑我的伎俩,可以不用那么麻烦,我今晚很愿意给妳欢爱。」葛沐风溯挑起眉,有意吓唬她。

说实在的,此刻她裸露的姿态还真是诱人,凹凸有致的身材弹性颇佳,可惜就要被那身男装所掩,若换上一袭女装,定是风情万种。

然而,这些年来他大江南北行走,见多了投怀送抱的女人,对于女人他根本就没啥希罕,更不容易对女人乱性。

「我要穿衣,你转过身去。」

见到葛沐风溯转过身,小小这才赶紧起来拭干身子,穿上衣物,并噘着嘴儿气他故意发出的可恶笑声。

好不容易一切就绪,她才道:「你可以转过身了。」

其实她忍不住有点小失望,为何他对自己一点儿也不心动,她几乎让他看光了,他居然还可以跟她开玩笑。

葛沐风溯这才转身瞧着她垂首翘唇的摸样,「怎么了?谁欺负妳了?」

「是你!」说着便冲出了房间。

「我?」葛沐风溯指着自己的鼻尖,喃喃自语,「我也不过是为了拉妳一把才下小心摸了妳的胸,这样就十恶不赦了吗?」

淡然一笑后,葛沐风溯跟着走了出去。

第四章

在葛沐风溯的吩咐之下,琭义早将一些行囊细软都打点好了,当然也依爵爷的吩附留了十万两黄金给那些跟班做为回程的盘缠,接着便与爵爷和小小一行三人偷偷从客栈后门溜了出去。

葛沐风溯事先已书了封信给皇上,希望皇上能赦免那些人的罪,若处置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,他宁可担起杀头大罪,也不再回宫。

喝,想想,全天下可能就只有他敢威胁皇上吧!

「唉,还是自由自在的感觉畅意多了。」葛沐风溯坐在马车中,深吸了一口气,即便是回疆冰冷的空气,可也比被一群人围绕着要舒服快意。

「爵爷,我们真的要绕那么远的路吗?这下时间肯定会不够的。」琭义嘀咕着,着实为这次的旅程担心。

「不够也没办法了。」葛沐风溯倒是一脸无所谓的释然。

「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呀?」小小坐在葛沐风溯对面,直被他那玉树临风的气势给压抑得差点儿忘了呼吸,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问话。

「还不是——」

「琭义,别忘了言多必失呀。」葛沐风溯看向帘外,悠哉地逸出了这几个字,当场让琭义噤了声。

「是想瞒我呀?」小小冷哼了声,「根本不把人家当朋友。」

「就是把妳当成哥俩好,才不希望妳知道太多。」知道太多,那些漠西蒙兵可能会来个「以绝后患」。

倘若让他们得知回部二长老之子会制造火药,那么那位凯贺儿极可能有危机,他可不能害了对方。

「烂理由。」哼!她才不信呢!

小小别开脸,瞪着窗外,淡淡又说:「我们这次可得沿着盆地外围走了,路途算是平坦,只不过远了些就是。」

「我信妳,就照妳的安排。」葛沐风溯漾着俊逸笑容看着小小,就见她缩了缩身子,轻呵出一口白烟。

「怎么,冷吗?」他瞇起眼问。

「有一点儿。」或许是病体初愈,也或许是想到未知的未来,小小胆怯地打了个冷颤。

葛沐风溯二话不说地将身上那件高级鹅绒毛氅脱下,递给小小。「披上吧,别又着凉了。」

「你不冷吗?」捧着温暖又柔软的毛氅,她心口顿生一股暖意。

「本来不冷,见妳直打哆嗦,我都冷起来了,妳还是穿上吧,我可不想再耽误时间。」淡淡的解释却让小小本来温热的心陡地一凉。看来他不是对她好,而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。

「放心,我就算死也不会耽误你。」头一偏,小小赌气地噘高嘴。

「小小,别老翘着张嘴,活像个女人,丑毙了。」不知情的琭义突然吐出的一句话,更是令她火冒三丈。

「琭义,你懂什么,我丑吗?我哪儿丑了?」小小直瞪着琭义,差点儿在他身上瞪出两个大窟窿。

「呃——」琭义被骂得挺冤枉,只好赶紧修正道:「不丑……一点儿也不丑,很帅气、很英俊,简直跟我们爵爷有得比了。」

事实上这个小小是挺标致的,小巧的鼻、水灵灿然的眼、甜甜的瓜子脸,若生为女儿身,定是个大美女!

「哈——」眼看小小的脸色愈加铁青,葛沐风溯忍不住大笑。

「爵爷……这有什么好笑的?」琭义那张委屈的脸愈看愈有趣。

「以后你就知道了。」葛沐风溯笑着摇摇头,「快叫车夫赶路吧,紫禁城内的护卫可不是欺世盗名之辈,他们极可能会追上我们。」

「哦,好。那我赶紧去催促一下车夫。」琭义赶紧爬出车厢外,坐到前方盯着车夫赶路了。

「为什么不肯坦然自己的女儿身?」车厢内此时只剩下葛沐风溯与小小。

「不行,我就是为了躲避那些想杀我的人才做这身打扮,如果我换回女装,会有更多人要取我性命。」

「哦?」葛沐风溯半瞇起眸,这才发现眼前这位谜样的姑娘真的很神秘,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呢?

是招惹到江湖武林人士吗?可她明显不会武功;还是招惹了仇家?可她坚称自己无仇无敌,关系单纯,这又是为了什么?

「你在替我担心呀。」看他微蹙的眉心始终没有放松,小小于是贴近他,偏着脑袋娇声问。

「当然了——」

「说这三个字就好,别再加一句『因为妳现在有助于我们早日到达喀什噶尔』,那会很伤我的心的。」她赶紧制止他再说下去。

葛沐风溯心一揪,这才发现在她的笑脸背后似乎藏着一抹很深的愁苦……与一种过分矫饰的坚强。

「妳错了,我接的下是说这句话。」他迷人的眼直瞅着她。

「那是……」她眨了眨眼。

「因为妳是我的朋友。」深邃的眸子淡然地散发出一抹诱心的诡光,让小小的心就这么揪在他这句「朋友」上。

他们是朋友……那以后会变成……变成情人吗?

只是她生命有限,就算真的变成情人,又能维持多久呢?

「怎么了?瞧妳又魂不守舍的?」葛沐风溯偷瞄着她的表情。

「哼!」小小撇开脸。

「是不是当朋友没意思,想当我老婆?」葛沐风溯窃笑着,眸光既似深情又似捉弄。

「什么?」小小脸儿一臊,「别胡说八道了。」

「我没胡说呀。」漾了抹别具吸引力的笑容,他掬起她的下颚,「瞧妳小脸都红成烧虾了

「你堂堂大男人就会欺负我!」噘起小嘴儿,小小气闷地转过身,一脸气呼呼的,可心底却因为「老婆」二字而甜孜孜的。

「别老爱噘着嘴儿,破坏了妳的美,其实妳长得真是不赖呢。」他露出一抹痞子味的讪意,「瞧妳唇红齿白、肤柔细滑、吹弹可破、身材曼妙,彷似仙子下凡、嫦娥转世,可千万别被一张小嘴给破坏了。」

小小赶紧抿紧唇,不再随意嘟翘起来,信以为真地问:「在你心里,我真是这么美吗?」接着兴高采烈地笑说:「我娘也曾这么跟我说过,她说我是天下最可爱美丽的小姑娘。」

他点点头,「没错,做娘的都会这么说。」

「你这是什么意思?」乍听出他话中有话,她立刻蹙起眉。

「没什么意思,我只想说妳虽然很美,可我见过太多又美又成熟妩媚的女人,妳并不算特别,顶多算是差强人意而已。」

葛沐风溯明知她会生气,却逗她逗出了趣味,虽要她别常噘嘴,却又偏爱看她噘嘴的可爱模样。

「你……你……」小小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
「又翘又翘,再翘就显得更稚气了……还有,那张脸别鼓成这样,活像猴子的屁股,丑毙了!还有那凶相,天呀……活像只母老虎!」他眉头一蹙,直数落着她的不是,几乎将她全身上下都嫌透了。

小小怒视着他,真的妤生气!不管了,她发誓,她迟早要他爱上她!

「不想响应你,让你更得意。」小小双手扠腰,顿时像极了问案的女巡抚,「我只知道你是溯爵爷,你的名宇呢?」

「呃,小的叫风溯,葛沐风溯。」见她当真生气了,他那嬉笑摸样却更张狂,还对着她打躬作揖,「姑娘有何吩咐?」

「你少装了,说我是母老虎是吧?好,如果要我带你们去喀什噶尔,从今以后就得听我的。」小小随即指着他的鼻尖,「你……以后我就喊你风溯,可别指望我会像琭义一样喊你一声爵爷,懂了没?」

「是、是,我本就叫风溯呀,再说……我也从没听妳这么尊敬的喊过我,只有喂、ㄟ、你……改成风溯可好听多了,别忘了,妳得说到做到喔。」他竟不怒反笑,还是副悠哉恣意的模样。

「你怎么——」

「嘘,喊我风溯。」葛沐风溯趋上前,近距离地瞅着她那张漾着薄怒的容颜。

呵,他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,直欺负得她眼眶盈泪,本来是要捉弄他的,怎么会让自己陷于这样的处境?

不解……她真不解,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?

**********

这条路极其荒凉,人烟稀罕、灯火寥若晨星,极目所见全是蔓草荒榛,唯一常见的全是断垣残壁。

之前,在几次请求下,马车夫都不愿走这一遭,因为这条路虽比山路平坦,抢匪却很多,去时有伴,回来时可是单独一人呀!

葛沐风溯只好以高价买下这辆马车,改由琭义代为驾驭了。

「这里本来没这么落寞寒碜,都是因为战争、打斗、夺权,才会造成这种状况。」眼看这一切,小小突然有感而发。

想想这也不过是数年前发生的事,藏苗直攻回疆,弄得民不聊生;如今虽然战争结束了,可人心几时才能回复平静呢?

「战役果真带给百姓极度的伤害。」说到这儿,葛沐风湖不禁犹豫了。他来此的目的就是希望凯贺儿替他们制作火药,难道这就不会伤及无辜吗?

「所以我最讨厌战争了。」小小噘起小嘴。

「瞧,又噘嘴了,妳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。」葛沐风溯挥开衣袂,找了块大石坐定。

「爵爷,难道我们不找客栈了?今晚要在此歇腿吗?」琭义瞧了瞧四周静谧阴森的感觉,浑身发毛不已。

「对,我们就在这里找个地方睡一宿。」葛沐风溯倒是不以为意。

「什么?」琭义蹙眉。

「怕什么?这里没鬼的。」小小睨了琭义一眼,笑着说:「亏你还是大男人,真没用!」

琭义急着辩解,「我……我才不怕呢,我只是怕委屈爵爷。这里都是些破墙,挡不住风,很容易着凉的。」

「行了,琭义,以往在外地,我们什么日子没度过,忍忍吧。」葛沐风溯起身拍拍琭义的肩,「那里给你睡,有墙壁挡风,我睡这儿就成了。」

「这怎么行?」天,爵爷竟然留了个好位子给他。

「我练过身,不畏寒的。」说着,葛沐风溯便在一处断墙边躺了下来。

「喂——」

接收到葛沐风溯炯利的眸光时,小小马上改了口,「风……风溯,那我睡哪儿呢?」

「前阵子妳不都和我共枕吗?当然是来我臂弯睡了,我可以保护妳。」葛沐风溯扯了抹邪笑说着

「我才不要。」她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。

「不要也行,妳就在那儿挨冻好了,小心妳的身子不好。」他忍不住又吓唬她了。

小小深吸了口气,心想:她都还没让他爱上她呢,她怎能死呢?

于是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投怀送抱,而她一躺下,葛沐风溯立刻吃尽豆腐似地揽紧她。

眼看这一切,琭义不禁摇摇头。这是怎么回事?爵爷怎会跟一个男人搂搂抱抱?莫非他有某种癖好?想着,他不禁打了记哆嗦,干脆转过身眼不见为净了。

小小窝在葛沐风溯怀里,觉得好温暖,一连数天偎着他而眠,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习惯,她发觉自己好象不能一天没有他了。

真的不能没有他……

渐渐的,她眼皮愈来愈重,慢慢睡去。四周是这么寂静,远处的狗吠成为耳中唯一的声音。

突然,沉睡中的小小张大了眼,女性的直觉让她愕然发现自己的月事来了!

这……这怎么办,底下有些热呼呼的,她的衣裤不就遭了殃?

不行,她不能再睡在他身边,得赶紧去清理一下才是。

小小悄悄地翻身坐起,捂着臀朝前方的小溪直奔而去。

葛沐风溯瞇眼看着小小匆忙离开的那一幕,见她双手直捂着臀,想必这丫头定是乱吃东西,找地方解手去了。撇嘴一笑,他又侧身睡了。

小小奔到溪边,左右瞄瞄,确信无人后,她正要解开下着,竟听见身后突来一股劲风,她立刻一闪,整个人却跌进水里!

「啊——」

夜深人静的一声低呼,即便是轻之又轻,可还是震醒了向来浅眠的葛沐风溯。

「小小!」葛沐风溯立刻旋身拔高身影,刷地将下襬俐落地折进腰间,行云流水地直往发声处飞去——

*********

「跟我走。」黑衣人瞇起了眼,一步步走近小小。

「不……不要,你别过来。」小小站了起来,吓得拔腿就跑。

她拚命的跑、不停的跑,心想以前几次都让她侥幸溜掉,或被人给救了,这次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。

可突然背后一阵重击,她狠狠的吐了口血,接着人就这么飞跃了起来!

她以为……这次她死定了!而且是死在无人知晓的寒溪底下。

不,她不想死,谁来救她呀?风溯!对了……风溯……

情急之下,她扬声大喊着,「风溯……」可耳边划过的尽是萧萧风声和阵阵犀锐入骨的冷意。

可就当她落下的一剎那,她赫然张大了眼,因为她并没有感受到落水的疼痛,一股温暖又坚实的怀抱紧紧围拥着他。

「真是你……」她虚弱地笑了,嘴畔还挂着苍冷的血液。

「小小!妳撑下去。」

就在她疼得快要昏过去之际,突然瞧见黑衣人正从葛沐风溯身后奔驰过来,她连忙哑声喊道:「小心——」

可葛沐风溯却仍文风不动地抱着她,她急得张大眸,就在这间客不容发的瞬间,葛沐风溯猛地转身,一个回旋踢便踢中黑衣人的下处,疼得他惨叫了一声。

「妳坐会儿,我去追他。」葛沐风溯将小小搁在一旁大石上,随即纵身飞去,疾追着那名黑衣人。

葛沐风溯轻功要得,三两下的飞跃就拦下对方,见对方发了狠提气猛攻,葛沐风溯几个旋身就轻而易举的闪避开来。

「你是谁?说!」葛沐风溯拧起眉,瞇起利胖,只闪不攻。

「你不配知道。」黑衣人仍不松手。

「呵,不配吗?我会让你知道我配是不配!」葛沐风溯半合上眼,缓缓地、徐慢地敛闪轮攻,招招准确无误地直逼黑衣人,那速度彷似飞龙般超光移影、逐日奔驰,当真让黑衣人疲于应付。

事实上,这只不过用了葛沐风溯一半的功力而已,眼见那人就要招架不住,最后他一个貂形勾拳,在黑衣人的胳臂上戮下一道伤口。

「啊!」随着黑衣人的惨叫,葛沐风溯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抓破的残袖内,露出一个黑蓝色的烙印。

「漠西蒙兵?」葛沐风溯目光一湛。

「哼!」那人倒也气傲地将头一仰。

「说,为什么一心要对付小小?」葛沐风溯的手劲蓦然加重,直到黑衣人皱紧了眉低呼了声。

「我不会告诉你。」

「好,那我——」

「你可以杀我,但是在杀我的同时,你的人或许已经被我的人给带走了呢!」黑衣人回眸凝睇着葛沐风溯那张猝变的脸色。

「该死!」葛沐风溯用力推开他,快步奔回溪边。当他看见小小仍安好的躺在大石上,才知道自己着了道。

葛沐风溯走了过去,轻摇了下她的身子,「小小……小小……」

可她却动也不动,只是闭着眼,连眼皮都没颤动!

葛沐风溯的心口突地拧起,连忙托起她,并拉起她的上衣,看到她身后有一道深黑淤青的掌印。糟了,她受了内伤!

看看这四周不方便疗伤,葛沐风溯立刻抱起小小,突然手下一阵腥甜的黏腻,让他赫然一惊!

低头察看,才发现竟是她的葵水来了!

这丫头还真是会挑时间呀!

看向小小那张苍白的小脸,葛沐风溯不再延宕地快速将她带往废墟,找了处隐密的角落打算为她疗伤。

他先将她平放地面,而后褪下她的上衣,并抬起她的身子,眼下斜视地直视她的脸,运足内力的双掌贴住她的胸口,将体内真气一点点地灌输给她。

约莫三炷香过后,小小白皙的脸色缓缓起了红晕,小脑袋也不再下垂,葛沐风溯这才收了气,缓缓张开眼。

同时,小小也微瞇起眼,望着眼前为她疗伤的男人。

「风溯……」她无力地喊道。

「别说话,妳受了很严重的内伤。」一时间输了太多真气给她,葛沐风溯的脸色也有点黯败。

「又是你……是你救了我……」小小微微一笑,一低头却看见自己敞露的上身,让她又是一阵无措。

「呃……这是为了疗伤,妳别误会。」他扶她躺下,她却无力响应,只能任他为她拉好衣物。

葛沐风溯淡淡地说了句,「我去拿件干净的衣服替妳换上。」

葛沐风溯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件衣服,他蹲下身,瞇起眸子望着小小,「转过去,我先帮妳拭一下身体。」

「啊!不用……我……我自己来。」就算喜欢他,也不能让他这样伺候自己呀。小腹突然泛上一丝酸疼,让她忆及自己为何跑到溪边净身。

天……如此一来,她更不能让他碰她了。

「妳受了重伤,别乱动了。」他用力转过她的身子,并压制住她,避免她再妄动,接着面不改色地褪下她的长裤,为她擦拭腿间的血渍。

小小僵在那儿,吓得动弹不得。老天!从小到大她可是第一次让男人为她处理那……那东西。

娘曾说过,男人认为那东西是污秽、不洁的,甚至触碰或眼见的话还会触楣头,为何他不怕呢?

「好了,转过来。」葛沐风溯沉声又说。

「不,前面我自己来。」即使再怎么伤重无力,她怎能将这事假手于一个男人。

「听话!记得前阵子有人答应我她会乖乖的,对我言听计从的,嗯?」他就着月影反射的瞳光逼得她噤了声,只好任由他了。

小小紧紧闭上眼,别开脸,浑身僵直地让他擦拭着她的全身,从她的颈、胸、一直到小腹,然后是那染血的祸端。

「我……还是我……」

「嗯?」一声沉重的嗓音,把小小的心都给吊了起来,她下意识地抿紧唇,四肢颤抖地感受他温柔的抚触。

他动作轻柔,细细地轻抚,当湿布轻轻划过她敏感的苞核时,她浑身竟出其不意地弹动了下,就连呼吸都凌乱了。

所幸这时他收了手,并为她拉上铺了粗布的长裤,这一切让小小又是意外又是错愕。他一个大男人,怎么懂得这么多?

「从小,我母亲便体弱,是我料理她的生活起居,当然对于女人这东西我已是见怪不怪。」他笑得洒脱,可小小却瞧出他有着不同于一般孩童的早熟童年。

他虽为恭亲王府的贝勒,但因为母亲有精神上的疾病,神智不是很清楚,除了自己的家人,她不让其它人碰,而他没有姊妹,这责任自然落到他身上。

「风溯!」她感动地望着他,可望着望着……她竟觉得好疲倦,有他在身边,一抹安全感浅浅洋溢在心中,她紧绷已久的神经赫然放松,睡意也渐渐席卷而来,终于窝在他身畔睡着了。

见她就这么睡了,他不免撇唇笑了,这丫头……对他真是一点儿戒心都没有,难道不怕他兽性大发吗?

刚刚他可是费了好大的自制力才克制住想吻她、要她的欲望,她以为他真是无情无欲的圣人吗?

他一向无心于爱,更不希望未来的人生被缚绑。然而望着她的睡颜,他的眼神竟缓缓柔化了……

第五章

「好些没?」

小小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夜,一睁开眼就看见葛沐风溯关怀的眸光,心底又是一热,眼眶竟染上了水雾。

「风溯,你是关心我的?」她憨傻地看着他,泪水不禁落下。

「傻瓜啊,我当然是关心妳的。」葛沐风溯拧拧小小的脸蛋,望着她的泪眸,他的瞳星不禁一暗。

若说他没有被这小女人的天真所影响那是骗人的,只不过他向来性喜自由,不愿被感情缠住,否则以往不知多少比她更艳美妩媚百倍的女人对他示好,他为何不屑一顾呢?

但不知为什么,对小小他竟然有一种割舍不下的责任,是因为他曾看过她赤裸的身子,或是已习惯她枕在他肩窝睡着的那份负担?

「真的?你关心我,那我也想告诉你,我——」

「身体才刚恢复,别说太多话,这次我不想再耽误,咱们得及时启程。」

彷佛明白小小要说些什么一般,葛沐风溯赶紧截去她的话语,随即漾出微笑。「有话过一阵子再说吧。」

小小的表情变得有些突兀,见他拒绝了她,彷似有一种夭折的痛楚自内心深处缓缓地蔓延到眼眶,连眼角都湿润了

「嗯,我知道。」她噘起嘴儿,看若他慢慢远离自己,这回他怎么不说,妳怎么又噘起嘴了,又丑又难看……

是不是他触及了她的污秽,所以不喜欢她了?

「小小,快起来吧,也不知道你怎么尽往水里跳,老要我们爵爷救你。」琭义不解地说,还以为昨晚是小小到溪边洗澡,不注意才落水的。

「我……我又不是故意的。」

小小赶紧爬起身,整理了一下衣服,望着衣衫,她蓦然想起这是昨夜风溯亲自为她换上的。虽然大了些,可上头有着他经常穿在身上所摩揉的细致感,那触感就是不一样。

「还不快点,咱们要出发了。」琭义已坐在马车上等着了。

「哦。」小小这才小跑步地跑了过去,爬上马车,就见葛沐风溯已坐在车内闭目养神。着实是昨晚为了救她,提气运行太久,真气还没回复。

「风溯,你怎么了?」她赶紧坐到他身侧,睇凝着他。

「我没事。」他笑着轻拍了下她的手,「倒是妳,还疼吗?」

小小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,于是她脸儿一臊,羞红难抑地说:「嗯……是好一些了。」

「瞧妳那模样就知妳说谎,很疼吗?」葛沐风溯眉宇一拧,接着竟伸手贴着她的小腹,缓缓施力。

小小先是愣了会儿,随即脸儿染上红晕,僵着身子看他的手直在她的腹上轻揉慢捻,身子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抖颤。

「放轻松,这样紧绷着气血行不透,当然会腹痛了。」

「哦。」小小根本紧张地说不出话,只好绷着身子,感受着他那轻缓的揉捏,紧张的神情缓缓放松了下来,感觉到腹部微微发热,疼痛也似乎缓和多了。

「怎么样,是不是舒服些了?」

「嗯,真的舒服多了,谢谢你。」经过这几次的肌肤相亲,小小面对葛沐风溯时多了些不自在,偏偏他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,冷静得像似什么也没发生过,这就是让她气馁的地方。

真不知道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明白她的心意,别再以一副哥儿们的心态对她。

「那就好,沿路上颠簸的很,妳要是一有不舒服,得赶快跟我说,而且我刚刚嘱咐琭义驶快一些,今夜最好找个落脚的地方,别再夜宿荒郊了。」葛沐风溯仔细地交代。

小小点点头,又望向葛沐风溯那张俊美的笑脸,久久才嗫嚅地问道:「你是不是不高兴、生我的气?」

「妳怎么会这么问?」

「因为你一直问要谋杀我的人是谁,我始终不肯告诉你,所以我想……你一定是生气了。」小小抿紧唇,偷瞧了葛沐风溯一眼。

「哈……妳不愿意说我当然不能勉强,但是妳的安危却让人担心,不说出他是谁我无法防备,就这么简单而已。」葛沐风溯瞇起眸,脸上浮现着狂肆笑意,可眼底的睿光却更深了。

瞧了眼言不由衷的葛沐风溯,小小不禁抿紧唇咕哝着,「你话意里明明在恼我,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。」

「难道妳真要我坦坦白白地告诉妳,我气妳不跟我说实话吗?」他瞇起眸盯着她,瞳星射发出惯有的魅惑光芒。

「我……」她竟然被他逼问的无言以对。

「除非妳愿意说,否则我不会强迫妳,妳该懂我的意思。」

轻轻拍了她的面颊,那动作是宠溺、是关切,更像是一种对朋友间的豪气,这让她脑子霍然浑沌了起来,完全意会不出他对自己的看法和想法。

他有可能像她对他动情般喜欢上她吗?虽然他表面总是嘻皮笑脸,可她能察觉到他背后那抹捉摸不定的深沉,这让她更想探知他的心,知道他对她真正的感觉。

「我猜……那些人应该是漠西蒙古人吧?」见她不语,他又说道。

葛沐风溯突如其来的一句话,让小小猛然愣了下,「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」

瞧她那惊愕的表情,他不禁发出一阵哂笑,「昨日对打时,我刺破那人的衣袖,看见他手臂上烙印的图样,我断定他们是漠西蒙兵。」

当时,蒙古兵身上都会烙下一个印记,做为自己身分的表征。

「原来如此。」小小这下不得不承认了。

「所以我真不明白,妳这么一个小姑娘,怎么会惹上他们呢?」葛沐风溯的眉间凝射出一丝疑惑,脸色明显地暗鸷下来。

「我……我怎么知道?我想是他们找错人了。」耸耸肩,小小以一笑掩饰

葛沐风溯摇摇头,狎近小小的脸,近到两人的呼吸几可交闻,「没关系,不过下回再遇上他们,可别再尖叫,嗯?」

「你的意思是……我不说你就见死不救?」小小皱起眉头,瞪着葛沐风溯那张清瞿的俊脸。

「既然不想让我知道缘由,我只好眼不见为净了,否则碰上一次我就要问一次,这对妳或对我,都是种麻烦透顶的事啊。」

「你……你真无情!不叫就不叫,你以为我希罕你来救啊!」小小气得双手抱胸,一双柳眉好笑地在额心上打了个死结,葛沐风溯看得不禁莞尔。

「你还笑……就会欺负我!」

为什么他对她的温柔总不能持久?虽然一个贴心的动作就让她感动得心热鼻酸、痛哭流涕,可下一刻呢,他连忙又恢复淡漠而玩世不恭的模样,让她误以为刚才所看见的温柔是种假想。

「别气了,我知道女人在月事来时,心情总是不定、脾气暴躁,所以我让一让妳好了。」

他贴近她,又笑说:「不过脾气要是发久了也不好,容易老、容易丑,还会变成晚娘面孔,面目可憎啊。」他咧开嘴,以清晰磁性的嗓音说着让小小胸闷揪心的话。

「葛沐风溯,你给我记住,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听我的摆布,臣服于我的。」小小僵着脸,大声咆哮出口,偏偏葛沐风溯当她说的是笑话,正悠哉地哼着小曲呢!完全不予理会。

眼看着这样的他,小小只能紧咬着下唇,死睇着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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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这么过了近半个月的赶路时光,日子平淡无奇,除了赶路依旧是赶路。

说起感情,葛沐风溯就一本正经的撇三撇四,可只要路上无聊时,他就开始说笑给他们听,还会露出痞子样的笑容唱大戏。

「爵爷,前面有家野店,就在这里打尖吧?」琭义猛地拉了下辔绳。

正在说着笑话逗小小开心的葛沐风溯赫然住口,望了下外头,「好吧,就在这儿休息一夜了。」

反正他说了一整天的笑话也真是累了,倘若有人捧场笑两声也好,偏偏小小摆了张晚娘面孔,还真乏味。

真不明白这丫头是怎么了?成天老是噘着张嘴,状似不高兴的样子。他又没惹她,唉……女人心喔!

进了店里,小小始终闷不吭声地吃着东西,彷似一股怨气无处可发泄,直对着盘子里的毛豆出气。

只见毛豆一会儿飞东、一会儿蹦西,被波及的葛沐风溯与绿义只能边吃边闪着天外飞来的毛豆。殊不知小小脑海里直想着要如何才能勾引他,让他爱上她?她就不信,她若使尽全部力气,他还会对她不为所动吗?

唉……可她却连一点儿信心也没有,前阵子她连脱光了衣服,他依然视若无睹,难道没穿女装她就显露不出半点儿女人味?

「唉呀……」一声叹息不够,她又叹了一声。

「怎么了?妳不舒服吗?」葛沐风溯以为她前阵子的伤还没好,神色间不禁出现了一丝担忧。

「没有,反正你又不关心我。」小小丢下碗筷说:「我气闷,想出去走走。」

「小心——」

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现在光天化日,那些人胆子不会这么大吧?」小小丢下这话,便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出去。

小小一离开,琭义便好奇地问:「爵爷,他方才说什么人不会那么大胆呀?」

「这……没事。」葛沐风溯瞇起眸眺望着窗外。她一不在,他竟又开始为她的安危担心了。

这时冲出野店的小小,无聊地在旁边的泥地上踢着石子,没想到石子竟踢中一位姑娘的后脑勺,惹得她大吼了声!

「哪个不要命的,居然敢暗算姑奶奶我。」女人一回头,望见长相俊俏的小小时,目光随即一亮。

「我说小哥,你来咱店里打尖是吧?」她娇声娇气地说,将身子直往小小的身上贴过去。

「呃……对。」从没被女人投怀送抱过的小小,无措极了。

「你是打哪儿来的?」不但直黏过去,她还猛拋媚眼呢。

「我……我是从和阗来的。」小小干吞了口唾液,浑身被她贴得直冒冷汗,怪难受的。

「哇!那可真远呢。」

「是不近。」

「你知道我是谁吗?」她娇滴滴地问。

「不知道。」小小对她干笑着。

「那我告诉你好了。」女人抓着两鬓长辫,柔媚地拨弄着发丝,「我就是店老板的妹妹,名叫春花。」

「原来如此,真是久仰久仰。」全身香汗淋漓的小小被春花这一黏,可是进退两难,只想赶紧摆脱她。

「真的!你知道我?」春花心花怒放。

「我……我听说过呀,传闻中姑娘貌美如花,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。」老天,她这个牛吹得也太大了吧?

「听你这么说,我……我真的好开心呀。」春花低首娇笑着,接着便道:「我……想知道小哥家里有些什么人?」

啊?小小一愣,这会不会太快了?已经问到家里人了喔?

「对不起,我家在很远的地方,目前是跟一个朋友来此。」见春花着迷的眼神仍未褪去,小小又说:「对不起,我饿了,先回去吃饭,姑娘,告辞了。」》

没想到,小小一奔回店内,春花竟尾随跟至,差点儿吓坏了她,于是她赶紧对葛沐风溯拋了个求救的眼神。

葛沐风溯撇开笑容,挑子挑眉,「下次看妳还敢不敢乱跑。」

然而,更意外的是,本来对小小有意思的春花一见到器宇轩昂的葛沐风溯,反而对他着了迷!

她痴迷地直往葛沐风溯走了去,并大胆地坐在他身畔,双手搂住他的手臂,「这位公子,您好俊帅呀,身材又挺拔、五官又深邃,真是迷人呢。」

葛沐风溯的反应可没像小小这般小气,他执杯对着春花说:「谢谢姑娘夸奖,我敬姑娘一杯。琭义,替姑娘斟酒。」

「谢了。」春花接过酒杯,掩唇一笑,「公子,我也敬你。」

两人黄汤下腹后,春花更大胆地贴向葛沐风溯,小嘴差点儿沾上他的唇,「公子您打哪儿来?又打算去哪儿?若可以,我真想与你同行。」

「我正要去南方。」葛沐风溯有意欺瞒。

「南方好耶,这样吧,如果公子不嫌弃,我这就去收拾东西。」

「不不不,我得在这家店歇上两夜,不用急着打点细软,先跟我喝两杯如何?」葛沐风溯刻意移转春花的注意力,可那魅惑的笑容对小小而言却十分刺目。

他为何就对春花笑得这么恣意优雅,可面对她时却摆出一副无奈状?

一心纠结在那张不是为自己展开的笑容上,小小压根没注意到葛沐风湖从头到尾都没对春花说实话。

小小冷着脸,气恼地胡思乱想,于是也没发觉春花是何时离去、怎么离开的?

直到一顿饭终于吃完了,葛沐风溯才对小小说:「瞧妳心神不宁的,是不是有心事?」

「我累了,想睡了。」小小赌着气说。

「好,那我让小二为妳准备一间房。」约莫十天前她伤势稳定后,他们就不再共睡一炕了,他会蓄意再多备一间房,这结果让她又哭了好久。

「嗯,谢谢你。」鼓起腮,小小虽然百般不愿,但又能如何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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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晚,小小在炕上翻来覆去想了好久。为何葛沐风溯对春花的要求有求必应呢?莫非男人就是喜欢风骚的女子?

对,她既要勾引他,就必须学春花的骚样,这才能打动他的心,让他真正敞开心胸爱上她。

挣扎了好一会儿,小小终于偷偷摸摸地溜了出去,来到葛沐风溯的房间。

站在黑暗中望着睡在炕上的人影,小小的心怦然跳个不停,连怎么开始第一步都不知道呢。

回想起春花,若是她,她会怎么做呢?

对,脱衣服,先将自己的衣服给脱了!

小小战战兢兢地望着葛沐风溯动也不动的背影,她的呼吸愈来愈紊乱,真怕他醒来后会被她的模样给吓着,更害怕他会认为她是个不知检点的女人——

可是她豁出去了,刚刚春花不也是妩媚至极吗?甚至大胆地将身子紧靠在他身上,瞧他可是得意不已呢!

小小不知道此时的葛沐风溯已张开了双眸,正等着看她想耍什么花招呢!

她缓缓褪下衣衫,最后只留下一件肚兜儿和底裤。

她深吸了口气,再深吸了口气,壮了胆后便大步走向他,直接跳上他的炕,可整个人却僵在那儿,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始。

看着他紧闭的双眸和长长的眼睫,她忍不住想逗弄他,于是她压低身子,在他耳畔轻轻吐气,见他眼睫毛轻扇两下,甚是有趣。

「风溯,我想让你喜欢我,就跟你喜欢春花一样。」小小红着脸儿,甜甜地说

春花!他何时喜欢春花了?葛沐风溯皱起眉头,直思忖着小小这句话。

一直沉浸在紧张中的小小并没察觉到葛沐风溯早已经醒了。「所以,我要学她,学她的妖媚。」可……可怎么学呢?

想着春花直捱近他,在他身边唉唉喊着,于是小小开始模仿,以提高了八度的尖嗓说着,「风溯……我爱你……你也爱我好吗?」

边说身子还不停挤向他,隔着肚兜儿的胸乳紧贴住他的脸,「人家……人家不是说男人最喜欢女人这里的吗?你怎么都没动作呀!」

尖嗓慢慢下沉,见他无动于衷,她的心忍不住揪成一团!

天,她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在勾引他,他还睡得着呀?

小小气极了,低下头大胆地吻上葛沐风溯的唇,青涩的技巧却漾满了迷人的气息,柔嫩的身子直磨蹭着他的身躯,简直快逼疯了他。

可他忍……他得忍,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乱了阵脚,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妮子到底在搞什么花样?

「别不理我嘛!」她抽泣着,模样无辜又诱人。

「这样不够是不是?好……那我继续……」她柔软的唇捉弄似地往下移,小手更是大胆地开始褪下他的衣物。

她先是打开他的衣襟,接着是内诊,然后细细舔吻着他结实的胸肌,以及上头暗红色的乳头

葛沐风溯倒抽了口气,赫然张开眼睛,望着她的小脑袋仍不停地在他身上摩擦,淡吐香甜的气息喷上他的胸前。

而后她居然又大胆地解开他的裤腰,用力且粗蛮地拉下他的长裤。

不……不能再继续了,他该制止她,可是他竟不想叫她停下来,还想再享受一下她那青涩稚嫩的爱抚。

这时她的小手怯生生地抓住他的胯间长物,颇是好奇地张大眸子,「这……这是什么?」

这句问话听在葛沐风溯耳中可是好气又好笑,而令他血脉偾张的是她绵滑的小手就像是在把玩某样新奇的玩具,直在上头不断摸索。

该死的女人!究竟要玩到什么时候?

葛沐风溯全身紧紧绷起,好不容易等她放弃把玩而放开了「它」,这才让他彻底喘了口气。

「你真没感觉吗?」好象不知该怎么继续了,她有丝挫败地大吼道。

最后她一屁股坐在他「那个」上面,下颚抵在他的胸前,「喂,你说,你到底嫌我哪里不好?」小手柔柔地抚摸着他胸前的毛发,「是没有女人味吗?」

那份酥痒,又一次令他全身僵住,自制力差点儿崩溃了!

「那你说,要怎么样才算是有女人味嘛!」扬起小脸,她挺起上身俯在他脸上,轻声地问。

那乳蕾隔着肚兜儿有意无意地搔弄着他的脸与唇,让他忍不住想张嘴大口含吮住它,尝尽她的芳香。

「不说是不?」她抿紧唇哭了,「你就是不肯说是不?不管,我不管!你非说不可。」

她一边喊一边挪动着臀部,不断撩弄他的昂藏,弄得他呼吸浅促,双目已染上火红。

「够了!妳究竟要玩到什么时候?」

葛沐风溯再也忍不住地一个翻身整个人压缚住小小,吓得她瞠大了双眸尖嚷出声,「啊……救命呀——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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