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四点,车窗外本来是无尽的田野、树木和湖泊,后来慢慢变成了各种房屋乃至高楼大厦,眼看已经回到长三角了。
高铁的速度就是快啊,如果安全没有隐患就更好了,我暗暗地想道。
这次旅行真的很愉快,唯一的失算是没料到天气转暖的那么快,没有带上夏天的衣服,走的汗流浃背的;旅行包里的披肩和小外套更是完全没派上用场。
一个人出来旅行,我在大学里就试过,但是工作之后,还是第一次。
厌倦了和一帮熟的或不熟的同事出来玩,最信任的闺蜜今年结婚了,若是跟父母出来玩肯定会遭遇逼婚——想来想去,确实只有一个人出来玩了。
今年公司里的政治斗争很厉害,行业情况不好,心烦的事情很多,也确实需要出来走走。
请了一天年假,凑成一个长周末,度假结束后的我,感觉就像新生了一样。
列车还有一个多小时到,我本来想玩手机,但是昨天居然忘记充电,今天只用一格电支撑了几个小时,刚打开愤怒的小鸟就彻底歇菜……哎,没办法,一个人枯坐也无聊,竟然昏昏欲睡了。
我不想睡,就起身去餐车买了一杯咖啡,坐在窗边小口喝了起来。
正要陷入发呆的境界时,突然听到一个声音:你对面有人吗?我可不可以坐在这儿?抬起头一看,这是一个清秀的年轻人,挺高的,应该不低于一米八吧,颇有书生的气质,带着一副黑框眼镜,长得还算帅。
我点头示意他可以坐,仍旧转头看着窗外,却不时用眼角打量他:头发是平淡无奇的三七分,皮肤白皙,穿着格子衬衫,给人感觉很干净,应该是个大学生吧?他显然比我年轻不少。
想到这里,我不禁觉得自己已经老了,叹了一口气,喝干了杯子里的咖啡。
这么好的天气,这么漂亮的风景,为什么忽然叹气了?对方笑着问我。
我正眼打量了他片刻,礼貌地微笑道:叹气,不一定是心情不好嘛。
这个时候,我发现他什么都没买,就这么干坐着。
咦,难道是传说中的旅途搭讪?我不禁有那么一点点兴奋,手心稍微出了点汗。
这个人并不讨厌,无聊的我也正需要聊天,于是两人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。
果然,他是魔都一座重点大学的研究生,今年研一,比我小几岁,学的是建筑工程。
他主动说了自己的名字,叫做杨源;我不想透露真名,又不好显得太见外,就说:大家都叫我的英文名字,你就叫我Yolanda好了。
杨源听了,哈哈一笑:这个不是西班牙文吗?南美有不少美女叫这个。
见我有点吃惊,他解释说:我大学里面的二外就是西班牙语,还曾经去阿根廷学习交流过两个月……接下来的交谈非常愉快。
虽然是工科男,但是杨源的学识非常渊博,人也很大气。
他没有经过社会的洗礼,还有点稚气未脱,但是比同龄人似乎成熟一些。
我原先是只喜欢比自己年长的男性的,现在开始发现小男生也有小男生的好处,比如我面前的这位吧,真诚而不世故,带着一股活力,比那些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老男人相比,简直是天壤之别啊。
[/size][size= 4]谈到中间,我起身去洗手间,出来的时候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今天的自己:黑色的针织上衣,纯白色的修身长裤,没怎么化妆,只是用了点唇膏而已;一头短发都梳到脑后,自我感觉很精神。
嗯,那个男生应该是有意向我搭讪吧?如果今天仔细化妆,尤其是多修饰一下眼睛就好了……咦,我怎么在想这些?难道这次火车邂逅还会有后续吗?难道说我在潜意识里面已经被这个叫做杨源的男生给吸引了?一定是我太久没有谈恋爱了,嗯。
正在胡思乱想,车厢广播已经响了:本次列车马上就要到达终点站——上海虹桥站了,请各位旅客准备下车……我急忙回到餐车,杨源也站了起来。
我们不在一节车厢,要回去收拾一下行李了。
杨源似乎犹豫了一下,向我要联系方式。
沉思片刻,我告诉了他自己的微信和QQ号;直接给手机还是有点太冒昧了,我觉得稍微缓一缓比较好。
到达虹桥站之后,我本来想打车回家,但是看了一眼长长的等候队伍就死心了,于是去坐地铁。
可巧在地铁站台上又遇到了杨源,他二话不说,帮我背起了沉重的旅行包,一直背到我换乘的那一站,才交还给我,依依惜别。
更让我感动的是,他拿起和放下旅行包的动作都很轻柔,那里面有我的衣服和化妆品,要是碰坏了可不得了。
一般男生很少有这么细心的吧,至少我没见过。
哎,最近几年我都没享受过男人这么殷勤的待遇了,不知道今后还能享受几次?回家吃完晚饭,我开始准备星期一要用的文件资料。
星期一按照惯例要开部门会议,最近公司里面各种派系闹的凶,虽然我们是外企,但是斗争残酷程度绝不下于国企。
周五我休假的时候,我的部门领导发来邮件,很短的一句话:Yolanda:你检查一下你们组今年年初的销售计划,迄今有没有出现大的问题或变故,明天单独对我汇报。
我看了很惊讶,因为我又不是小组负责人,为什么要我单独汇报?不过在旅途中没法仔细问,我也不想打电话给顶头上司,只得敷衍地回了一个。
翻阅着年初的销售计划,以及今年前三个半月的执行情况,我陷入了沉思……哎,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问题,果然我还是太嫩。
明天上司要我单独汇报,怎么交差?突然,我想起了一个人:原先在我们组,今年3月才调到另外一个组的Sophie,她跟我是出了名的关系好,人很活络,算是我在公司最信任的朋友。
于是,我急忙打电话给Sophie,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,请教她应该如何应对。
Sophie还是一副很豪爽的大姐头作风,虽然她比我大不了几个月,可是感觉心理年龄比我成熟太多了。
Sophie说:你的工作能力算是同龄人里面很不错的,也没得罪什么人,你肯定不必担心。
嗯,显然领导是对今年的销售计划不满的,你们组的执行情况还低于预期,他想整顿一下。
你不是组长,甚至不是组里面的资深成员,为什么挑你单独谈话呢?我觉得,他可能比较信得过你吧?或者觉得你年纪轻,没有沾染拉帮结伙的习气?或者你的性格与作为,正好符合他的胃口?我也没法瞎猜。
反正明天你有什么说什么就可以了。
Sophie的这一番话,虽然是让我宽心,却让我更觉得头疼,不禁又是长叹了一口气。
对于公司政治这种事情,我本来就很不擅长,也不感冒;就连《杜拉拉升职记》我也没有看过,怎么事情偏偏找上我?这天晚上,我直到快一点钟才睡下,各种各样烦心的事情在眼前飞来飞去。
我毕业之后一直在这家公司工作,作为一家知名外企,平台和待遇都没得说,但是公司里面天天斗争来斗争去的,确实让我既没有兴趣,也没有成就感。
还是做学生的时候好啊,虽然也有各种小心眼,总不至于像这样勾心斗角。
昏昏沉沉地睡着,梦里居然出现了今天才认识的大学生杨源,他在一个篮球场打球,两个胳膊露出精壮的肌肉。
我在火车上可没看出这样的肌肉啊,看他的样子是一个白面书生,难道私下里还是一个运动型的?我非常兴奋,站在场边为他加油,他投进了一个球,转过身来向我竖起大拇指,好像是要把这个进球献给我吧?我的心情真是无比激动而又畅快啊。
可惜,剧情只演到这里,我还没有高兴多久,就被闹钟的声音打的烟消云散了——漫长的一天开始了。